本就接近上朝的时间节点，群臣收到召令后也是火速赶赴麒麟殿。
最后一个进殿的是子婴，而且此时他还是一副衣冠不整、满脸懵逼的模样。
从他老爹造反挂掉后，子婴就被软禁在长安君府吃喝不愁，每年除了祭祀先祖的那段时间，他都只能窝在那大宅子中躺尸或造小人。
今天还是被章邯从被窝中拽出来的，衣服能完整就有鬼了。
群臣齐齐躬身一拜，“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众卿免礼！”
“今日，朕命人将尔等召来，一是天下初定、民心未稳，朕欲立太子以定大秦万年之基！”
“扶苏，若朕立汝为太子，汝当以何治国？”
嬴政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那些站队扶苏的人面露喜色，在他们看来嬴政这么一问，必然是要昭告天下立扶苏为太子，将来扶苏就是这个帝国的接班人，而他们必将受益无穷，加官进爵都是轻的。
李斯眉头微皱，以他对嬴政的了解，这件事似乎有蹊跷。
当然，如果嬴政真要立扶苏为储君，他肯定不会同意。
扶苏崇儒轻法，一旦扶苏上位他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以往扶苏又不是没再朝堂之上和他唱反调，反对严刑峻法。
事实上，扶苏口中的严刑峻法对大秦的平民而言，是最大的生活保障，而对那些权贵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现今大秦所沿用的律法，都是根据商君所定进行调整，商君变法连当时的太子、太子太傅都没能幸免，其余权贵再牛能牛得过王室？
所以这些人撺掇扶苏带头推仁政，不过是为了他们往后的日子好过。
“启禀父皇，儿臣觉得当施以仁政，复行周礼，再行分……”
嬴政听到扶苏还是以前那套开历史倒车的理论，完全没有听下去的想法。
“闭嘴！”
“简首是朽木不可雕也！”
嬴政的声如雷震，整个朝堂炸开了。
以淳于越为首的一众儒学博士脸上的喜色一僵，心中惶恐不己。
完啦！
这波大概率是冲他们来的！
这句朽木不可雕看似在骂扶苏，可扶苏所学的乃是儒家思想。
淳于越更是面如死灰。
“来人，给朕将淳于越、伏胜……等乱臣贼子拿下！”
嬴政一声令下，大殿外的铁鹰锐士鱼贯而入，宛若抓小鸡一般在人群将被念到名字的大儒拖了出来。
“陛下臣有罪，是臣未能教导好长公子，臣……”淳于越凄声告罪。
伏胜等人则高呼：“陛下冤枉啊！”
第一次站在朝堂之上的子婴，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擒下，一双大眼珠子从那些人身上扫过，就差把好奇两个字刻脑门上了。
“李斯，祸乱朝纲之罪，该当如何？以思想腐蚀长公子，又该当如何？”
李斯站出来躬身道：“腰斩弃市，夷三族！”
“嘶！”
其余朝臣倒吸一口凉气。
淳于越这些大儒一死，朝堂之上的儒家团体算是团灭了。
扶苏一听，赶忙站出来求情道：“且慢，父皇此事之过错皆在儿臣，儿臣恳请父皇宽恕淳于博士他们……”
“你要替他们求情，违逆朕的旨意？你眼里还有没有朕，有没有秦法？”
“这…儿臣……”
扶苏尬住了。
继续求情吧，他这是忤逆；袖手旁观吧，淳于越又是他的老师，他这就成了不仁不义之徒。
嬴政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咬牙道：“好，既然你要救他们，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呈上来！”
只见两名侍人端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
两个托盘上皆放了两件物品，一样的是两封卷轴，不一样的是左边托盘有一把剑，右边托盘放着一杯酒。
看到那酒杯，群臣皆是一愣。
这种情况下赐酒，能喝吗？
喝了怕不是得即刻开席？
扶苏脸色煞白。
“扶苏，拿起左边的卷轴自己看，看完了想清楚再做选择，莫要再让朕失望！”
嬴政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扶苏颤抖着伸出手将卷轴拿起，徐徐展开浏览其中内容。
内容其实很简单，这里上面简单罗列着淳于越等最真实的一面。
淳于越这些大儒担任的博士一职，虽无实权，但却有建言献策的资格，议政时也会酌情考虑这些人的想法。
因此也有不少被迁徙到咸阳圈养的六国勋贵，花钱让他们在适当时机提放他们回乡的请求。
当然淳于越除了博士外，还是扶苏的老师，收受的贿赂更多多不胜数，甚至他还充当牵桥搭线的中间人，将某些六国勋贵的人送到扶苏府邸当门客。
除了这些还有欺压百姓，留恋教坊司、骄奢淫逸一样不落。
当看到让自己当监斩官的要求，扶苏失神踉跄两步险些跌倒。
稍作迟疑，扶苏硬着头皮道：“父皇，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儿臣认为仅凭这三言两语无法服众，还请父皇给儿臣一点时间，查明此事，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章邯、顿弱，你二人来向列位臣功说说，淳于越等人的罪行是否属实！”
嬴政的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大殿阴暗处走出，与章邯站到一起。
顿弱，大秦黑冰台统领，这是自秦孝公起一首发展至今的秘密机构，只听从秦王号令，其情报网比影密卫、罗网要更为庞大。
两人如实将那份卷轴上记载的腌臜事详细描述了一遍，甚至顿弱还说了不少卷轴上没有的事迹。
临了，顿弱还不忘看向扶苏提醒道：“长公子殿下，黑冰台所记录一切皆以实留据就存放在廷尉府。
您若还不信，也可到咸阳城中打听一番，去打听之前您最好别穿太华贵，也别说自己是大秦长公子。
粗布麻衣、蓬头垢面，市井流氓之身，最能体察民情。”
冯去疾、李斯等一众重臣瞳孔骤缩，这最后一句话看似在点醒扶苏，实则是在敲打其余人。
其意思也很简单，黑冰台的人都能以流民之身监察西方，那也有可能潜伏到他们的身边。
“扶苏，既然你不舍得为民除害，那便拿去旁边的卷轴看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嬴政此时虽没对扶苏彻底失望，但也差不多了。
要是这最后一个选择还是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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