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手心全是汗，长枪的木杆被攥得发潮。
洞口那道目光越来越近，带着股说不出的味儿——不是天策军的冷硬，也不是血色商盟的阴邪，倒像是……雨后草地的清新，又混着点淡淡的药香。
“谁？出来！”林墨低喝一声，枪尖稳稳指着洞口，不敢有丝毫松懈。星烁在怀里拱了拱，小爪子扒着衣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看来也感觉到对方不好惹。
柳姨和小月也醒了，紧紧靠在一起，大气不敢出。火堆的火苗“噼啪”跳着，把三人的影子投在洞壁上，忽大忽小，看着挺吓人。
洞口的草动了动，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是个姑娘，看着比苏九儿还小两岁，梳着双丫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绿布裙，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些草药。她皮肤白嫩的，眼睛又大又亮，像藏着两汪泉水，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洞里的人，一点都不像来打架的。
“你们……是路过的？”姑娘眨了眨眼，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叫李小桃，家就在这附近，上山采点药。”
林墨没放松警惕，枪尖依旧指着她：“采药？大半夜采药？”
“哎呀，”李小桃拍了下脑门，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是外人，不知道。这山上的‘夜光草’，就得半夜才发光，好采。”她指了指篮子里的几株小草，草叶尖果然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撒了层碎星星。
林墨皱着眉，还是觉得不对劲。这姑娘看着无害，可大半夜在这种地方晃悠，还敢随便闯陌生人的山洞，胆子也太大了点。而且，他总觉得这姑娘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跟星烁有点像，又不太一样——像是……更温和、更有生命力的规则之力？
“你认识天策军不？”小月突然开口，握紧了手里的剑，“刚才有群穿黑甲的士兵，追我们到这儿。”
李小桃听到“天策军”三个字，眼睛亮了亮：“认识啊，他们经常来这一带巡逻。不过他们可坏了，上次还抢了张大爷家的药草呢！”她凑近了两步，压低声音，“你们是不是得罪他们了？我看你们不像坏人。”
林墨和小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姑娘，到底是啥来头？
“我们就是路过，跟他们有点误会。”林墨含糊道，慢慢收回了长枪——对方看着确实不像敌人，而且真要动手，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也讨不到好。
“误会就好。”李小桃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挺可爱的，“这地方不安全，天策军的巡逻队半夜会过来查岗。我知道个更隐蔽的山洞，你们要不要去躲躲？”
“你为啥帮我们？”柳姨忍不住问，总觉得这姑娘太热情了，有点不真实。
“因为这个呀。”李小桃指了指柳姨的衣襟，那里正是玉佩藏着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好东西’，跟我家的宝贝有点像。”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她能感觉到玉佩？
“你家有啥宝贝？”小月追问。
“不能说。”李小桃摇摇头，小脸上露出点神秘，“说了会被坏人抢的。你们到底走不走？再晚就来不及了，巡逻队的马蹄声我都听见了！”
果然，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还夹杂着士兵的吆喝声，离得越来越近。
“走！”林墨当机立断，“麻烦你了。”
“不客气。”李小桃笑得眉眼弯弯，转身就往洞外走，“跟我来，这边走快！”
她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在树林里穿梭自如，连火把都不用打，好像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林墨扶着柳姨，小月跟在后面，三人一路小跑，能清晰地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还能听到士兵在喊：“仔细搜！肯定就在这附近！”
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李小桃在一面长满藤蔓的石壁前停下，伸手扒开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快进去，里面大着呢。”
林墨先扶着柳姨钻进去，小月紧随其后，他自己最后一个进，刚钻进去，李小桃就把藤蔓拉回原位，挡住了洞口。
洞里果然不小，像个天然的石室，空气挺清新，还能闻到淡淡的药香。李小桃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夜明珠，一照亮，林墨才发现洞里堆着不少草药，还有个石碾子，像是个临时的药圃。
“这是我家的秘密药洞，一般人找不到。”李小桃把夜明珠放在石头上，“你们在这儿待着，天策军搜不到这儿。”
外面传来马蹄声和吆喝声，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才慢慢远去。
林墨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谢……谢谢你啊，小桃姑娘。”
“不用谢。”李小桃挨着他坐下，好奇地盯着他怀里动来动去的星烁，“这是啥呀？毛茸茸的，好可爱。”
星烁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往林墨怀里钻了钻，露出个小脑袋，警惕地打量着她。
“它叫星烁，是只狼崽。”林墨摸了摸星烁的头，“你刚才说，我柳姨身上的东西，跟你家的宝贝像？”
李小桃点点头，眼睛盯着柳姨的衣襟，像是能穿透布料看到玉佩似的：“嗯，都暖暖的，有‘活气’。我家的宝贝叫‘界隙莲’，长在界隙边上，能治好多病，还能……”她突然捂住嘴，好像说漏了嘴。
“还能啥？”林墨追问——界隙莲，他在界隙里听说过，是稀有的灵植，难道这姑娘是圣莲遗族的？
李小桃眨了眨眼，岔开话题：“你们要去哪呀？为啥被天策军追？”
“我们要去明月皇朝，找一个叫苏九儿的朋友。”柳姨替林墨回答，“至于为啥被追……我们也不知道，就因为我这块破玉佩。”她说着，把玉佩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李小桃，“你认识这玩意儿不？”
李小桃接过玉佩，眼睛一下子亮了，捧着玉佩翻来覆去地看，嘴里还小声念叨：“真的是‘律契’……原来真的有‘律契’玉佩……”
“你认识这玉佩？”林墨和柳姨、小月异口同声地问。
“嗯！”李小桃重重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玉佩还给柳姨，“我奶奶说过，上古时候有位‘律神’，创造了好多‘规则’，还留下了‘律契’，能管着所有规则，谁要是拿到了，就能……就能当规则的主人！”
林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律神！《星髓法典》就是律神凝结的！这玉佩果然和律神有关！
“那你奶奶还说啥了？”他追问，心脏“砰砰”首跳。
“还说……”李小桃皱着眉，努力回忆，“还说律契有两块，一块在律神自己手里，另一块……好像给了一个帮他守护规则的人。后来律神不见了，律契也丢了，好多规则都乱了套，才有了界隙和血魔……”
血魔！
林墨猛地想起法典残页上的记载，律神确实封印过血魔！
“那界隙莲呢？跟律神有关吗？”
“好像有，”李小桃不太确定，“我奶奶说，界隙莲是吸收界隙里的乱规则长大的，能净化那些坏规则。她还说，等界隙莲开花的时候，就能找到律契的另一半，到时候就能……”
她话没说完，石室突然晃了一下，头顶落下不少灰尘。
“咋了？”柳姨吓了一跳。
李小桃脸色一变，站起身：“不好！是界隙在动！我家的界隙莲肯定出事了！”她抓起竹篮，“我得回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我们跟你一起去！”林墨也站起来——界隙异动，说不定和血魔有关，而且这姑娘帮了他们，不能让她一个人冒险。
“不行，太危险了！”李小桃急道，“界隙一动，周围的规则会乱套，普通人靠近会被撕碎的！”
“我们不是普通人。”林墨拍了拍怀里的星烁，“它能对付乱规则。”
星烁像是听懂了，从他怀里探出头，对着李小桃“嗷呜”叫了一声，像是在保证。
李小桃犹豫了一下，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厉害，她咬了咬牙：“那快点！我家就在前面的山谷里！”
西人钻出药洞，外面的天色己经蒙蒙亮，但天空却透着股诡异的暗红色，远处的山谷方向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像是大地在裂开。
“就是那儿！”李小桃指着山谷，脸色发白，“界隙莲就在山谷中间的石台上，肯定是有人动了它！”
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到山谷里有几道黑影在晃动，速度极快，像是在打斗。
“是天策军？还是血色商盟？”小月握紧了剑。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人！”李小桃加快脚步，“界隙莲还没成熟，被人摘了会引发大麻烦的！”
林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律契、界隙莲、律神、血魔……这些线索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而现在，这根线被人猛地拽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柳姨，又摸了摸怀里的星烁，握紧了腰间的短刃。
不管前面是什么，都得去看看。
山谷里的震动越来越频繁，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属于界隙的狂暴气息。林墨甚至能看到，山谷上空的空气在扭曲，像是有无数条看不见的规则之线在乱舞。
星烁在他怀里躁动起来，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咆哮。林墨知道，它也感觉到了危险——那是比天策军和血色商盟更可怕的危险。
“快到了！就在前面！”李小桃指着山谷中央的石台，声音都带了哭腔。
林墨抬头看去，石台上果然有一朵巨大的莲花，花瓣半开，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界隙莲！而石台周围，站着几个黑衣人，正举着武器，围攻一个白发老婆婆——看样子是李小桃的奶奶！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些黑衣人的衣服上，绣着血色的骷髅头——是血色商盟的人！
而在黑衣人后面，还站着一个穿着青布衫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把玩着一块黑令牌——正是天策军那个被玉佩吓跑的将军！
天策军和血色商盟，竟然在一起？！
林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要抢界隙莲？
天策军的将军和血色商盟的人，不是敌人吗？怎么会联手？
无数个问号在他脑子里炸开，而山谷中央，血色商盟的人己经突破了老婆婆的防御，一把抓住了界隙莲的花瓣！
“不要！”李小桃尖叫着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界隙莲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金光中浮现出无数条金色的规则之线，像一张大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
林墨怀里的《星髓法典》突然剧烈地发烫，胸口的星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狼嚎，柳姨脖子上的律契玉佩也跟着亮起了红光！
三种力量，像是受到了界隙莲的召唤，同时爆发！
山谷里的规则之线彻底乱了套，天空中的暗红色越来越浓，隐约传来一声恐怖的嘶吼，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了。
林墨站在山谷边缘，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突然明白了李小桃没说完的话——
界隙莲开花，找到律契的另一半，就能……释放被封印的血魔！
而天策军的将军和血色商盟的人，根本不是联手，而是都想抢在对方前面，利用界隙莲和律契，释放血魔！
“快跑！”林墨拽起柳姨，又拉住想冲过去的小月，“血魔要出来了！”
可己经晚了。
山谷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里冒出浓浓的黑雾，黑雾中伸出一只巨大的爪子，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猛地拍向石台！
天崩地裂！
林墨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把他掀飞出去，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他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李小桃扑向界隙莲的身影，和柳姨手里那枚红光越来越亮的律契玉佩，以及……黑雾中那双猩红的、充满贪婪的眼睛。
这一次，他们好像真的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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