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转得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呕——”刚一落地，他就忍不住扶着旁边的树吐了起来，胃里翻江倒海，酸水都快吐出来了。传送阵那白光裹着人的时候，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全是“嗡嗡”声，跟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飞似的。
“你咋样？”柳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点颤，听着也晕得够呛。林墨抬起头，看见柳姨扶着棵歪脖子树，脸色白得像纸，嘴唇都没血色了。
“没事……缓会儿就好。”林墨抹了把嘴，刚想站起来，又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紧又扶住树。
“我也没事。”苏九儿的声音听起来稳当点，但也带着点虚弱。林墨转头看她，只见她半蹲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按着太阳穴，眉头皱得紧紧的。
看来这传送阵，不管是谁用，都得脱层皮。
“星烁呢？”林墨突然想起怀里的小家伙，赶紧低头摸。还好，小家伙被他揣得稳稳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晕传送，这会儿蔫蔫的，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耳朵耷拉着。
“嗷呜……”星烁感觉到他的手，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好像在撒娇。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墨松了口气，把它捧出来，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吓着了吧？”
星烁委屈地哼唧了两声，用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缓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三人总算都缓过劲来了。林墨扶着柳姨站起来，苏九儿也站首了身子，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地方跟界隙里完全不一样。
天上是蓝蓝的，飘着几朵白云，看着就敞亮。周围是一片小树林，树是绿的，草是青的，还有不知名的小花开得五颜六色，看着就喜庆。空气里没有那股腥臭味，全是青草和泥土的香味，闻着心里头舒坦。
“这……这是出来了？”柳姨不敢相信地问，伸手摸了摸旁边的树叶，是软的，是真的。
“好像是。”苏九儿也挺激动，眼睛亮晶晶的，“你看那太阳，是暖的！界隙里的太阳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林墨也抬头看了看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把在界隙里受的寒气都驱散了。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快了：“出来了！咱真的出来了！”
仨人站在那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噗嗤”一声都笑了。笑着笑着，柳姨的眼泪就下来了，一边哭一边笑：“太好了……太好了……总算出来了……”
林墨也鼻子一酸，眼圈有点红。从林家被灭门，到逃进界隙，再到现在逃出来，这一路的苦，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先别高兴太早，”苏九儿很快冷静下来，“还不知道这是啥地方，有没有危险。咱先找个地方歇歇，弄清楚状况再说。”
“对对对，”林墨赶紧帮柳姨擦了擦眼泪，“先找个山洞啥的，好好歇歇。我这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星烁在林墨怀里动了动，好像也闻到了啥香味，小脑袋东张西望的。“饿了？”林墨笑着从布袋里摸出块熏肉干，撕了点碎末喂给它。小家伙吃得吧唧吧唧响，小尾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三人在小树林里转悠了没多久，就找到个不错的地方。林子边上有个小土坡，坡上有个天然的山洞，洞口不大，但看着挺干净，里面还挺干燥。
“就这儿了。”林墨挺满意，“挡风遮雨，还隐蔽。”
柳姨一进山洞就瘫坐在地上，从布袋里掏出水囊递给大家：“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我这嗓子，喊雷蛟的时候喊劈了。”
苏九儿喝了口水，站起来说：“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家，或者能找点吃的。你们在这儿等着，别乱跑。”
“我跟你一起去。”林墨道，“俩人有个照应。”
“不用，”苏九儿摆摆手，“我跑得快，有啥情况能及时回来。你在这儿陪着柳姨，守着东西。”她说着，指了指他们仅剩的那个布袋——里面装着熏肉干和水，是他们现在全部的家当。
林墨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别走远了。”
“知道。”
苏九儿走了，山洞里就剩林墨和柳姨，还有趴在林墨腿上的星烁。
“墨儿，”柳姨叹了口气，“咱这就算……逃出来了？”
“算！”林墨肯定地说，“你看这太阳，这树，这花，跟界隙里一点都不一样，肯定是出来了。”
“那血色商盟的人……会不会追出来？”柳姨还是有点担心。
林墨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就算追出来，咱也不怕了。出了界隙，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地方了。总有王法吧？”他想起自己当律师的时候，再横的人也得讲点规矩。
“也是。”柳姨点点头，心里踏实了点，“等找着人家，咱先打听打听，这是啥地方，离咱家……离碎星山脉远不远。”
提到碎星山脉，俩人都沉默了。那儿有他们的家，有他们的亲人，可现在，回去又能咋样呢？林家己经没了。
还是星烁打破了沉默，它吃完了肉干，用小脑袋蹭林墨的手，好像还想吃。
“没了，真没了。”林墨笑着刮了刮它的小鼻子，“等苏九儿回来，看能不能弄点新鲜肉给你吃。”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委屈地哼唧了两声，把头埋进林墨的怀里，不动了。
俩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着苏九儿回来。外面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风吹过树叶沙沙响，阳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亮斑，慢慢移动着。林墨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了吧——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打打杀杀，能安安稳稳地坐着晒晒太阳，就挺好。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九儿回来了！”柳姨赶紧站起来。
林墨也抱着星烁走到洞口，果然是苏九儿。她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野果子，还有一小把青菜似的东西。
“咋样？找着人家没？”林墨迎上去问。
“找着了！”苏九儿脸上带着笑，“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有个小村庄，叫‘柳树村’，看着人不多，但挺热闹的。我跟村里的老乡打听了，咱现在在‘青风岭’，离碎星山脉不算太远，骑马的话，也就西五天的路。”
“真的？”柳姨眼睛一亮，“那咱能回去看看？”
“回去干啥？”林墨赶紧拦住她，“血色商盟的人说不定还在那儿等着呢，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就是……想回去看看。”柳姨低下头，声音有点小。
苏九儿也道：“林墨说得对，现在不能回去。那老乡说，青风岭这边归‘青云宗’管，是个正经的修仙门派，血色商盟的人不敢在这儿撒野。咱先在这儿住下，打听清楚情况再说。”
“那村子里能住不？”林墨问。
“能，”苏九儿道，“我跟村长说了，他说可以让咱住村头那间空着的柴房，给口吃的就行。咱这熏肉干，正好能换点粮食。”她把手里的野果子递给柳姨，“这是村里老乡给的，叫‘红果果’，挺甜的，您尝尝。”
柳姨接过果子，擦了擦就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还多：“真甜！比界隙里的红珠果好吃多了！”
林墨也拿了一个，确实挺好吃。他看着苏九儿：“那咱收拾收拾，去村里吧。在这儿待着也不是办法。”
“嗯，”苏九儿点头，“我先去把东西拿过来，咱现在就走。”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啥好收拾的，就一个布袋，几件破衣服。林墨把星烁揣得稳稳的，扶着柳姨，跟着苏九儿往柳树村走。
翻过那道山梁，果然看见个小村庄。村子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房子都是用土坯砌的，屋顶盖着茅草，看着挺朴实。村口有几个小孩在玩耍，看见他们，都好奇地围过来看，嘴里喊着“陌生人”、“新来的”。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迎了上来，应该就是村长。“是你们要住柴房？”老头打量着他们，眼神挺和善。
“是我们，大爷。”苏九儿上前一步，“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村长摆摆手，“出门在外，谁还没个难处。那柴房空着也是空着，你们不嫌弃就好。”他领着三人往村头走，“我叫王老实，你们叫我老王头就行。你们从哪儿来啊？看着不像本地人。”
“我们从……从很远的地方来，”苏九儿含糊道，“路上遇到点事，想在这儿歇歇脚。”
老王头也不多问，估计出门在外的，谁都有点不想说的事。他指着村头那间矮矮的柴房：“就是这儿了，里面收拾干净了，能住人。锅碗瓢盆都有，就是旧了点。”
柴房不大，但确实挺干净，里面有个土炕，一个破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堆着点柴火，看着挺暖和。
“挺好，挺好。”柳姨挺满意，有个地方遮风挡雨，比在山洞里强多了。
“那你们先歇着，”老王头道，“我让老婆子给你们送点米和面过来，凑乎着能做顿饭。”
“别别别，”林墨赶紧拦住他，从布袋里拿出一大块熏肉干递过去，“大爷，这个给您，换点粮食就行，不用麻烦您。”
老王头一看那熏肉干，眼睛都亮了：“哎呦，这可是好东西！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拿粮食！”
看着老王头乐呵呵地走了，柳姨这才松了口气：“这地方的人，看着挺和善。”
“嗯，”苏九儿点点头，“比界隙里那些妖魔鬼怪强多了。”
林墨往炕上一坐，感觉浑身都舒坦了：“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他把星烁从怀里掏出来，小家伙在村里的时候就醒了，这会儿正好奇地看着屋里的东西，小脑袋转来转去。
“以后啊，咱就在这儿好好过日子。”林墨摸着星烁的头，“我去打个零工，柳姨您在家缝缝补补，苏九儿……你就先养伤，等伤好了，想干啥再干啥。”
苏九儿笑了笑：“我打算去青云宗看看，能不能拜入山门。有个靠山，总比到处漂泊强。”
“那挺好，”林墨道，“你本事那么大，肯定能进去。”
正说着，老王头的老婆子就端着一盆米、一摞饼子过来了，还送了点咸菜。“你们先凑乎吃点，”老婆子挺热情，“锅里我给你们烧了水，渴了就喝。有啥需要的，就跟我们说。”
“谢谢您，大娘。”柳姨赶紧道谢，眼眶又有点红——多久没受过这种待遇了。
“谢啥，远亲不如近邻嘛。”老婆子笑着摆摆手，又跟他们唠了几句家常，才走。
看着桌上的米和饼子，林墨觉得心里头暖暖的。他拿起一块饼子，咬了一大口，虽然有点干，但带着股麦香味，比界隙里的青焰草饼子好吃一百倍。
“吃吧，”林墨把饼子递给柳姨和苏九儿，“吃饱了，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柳姨和苏九儿也拿起饼子，慢慢吃着。阳光透过柴房的小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亮斑，暖洋洋的。外面传来村里的鸡叫声、狗叫声，还有小孩的嬉笑声，充满了烟火气。
星烁蹲在炕上，啃着林墨给它留的一小块饼子，吃得挺香。
林墨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之前受的所有苦，都值了。
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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