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门外丧尸的抓挠声都变得遥远。
秦凡仰躺在地上，视线失焦地望着天花板的霉斑。
衣服前襟凝着大片血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叶摩擦的嘶鸣。折断的肋骨可能己经刺穿了内脏——他麻木地想着，却奇异地感觉不到疼痛。
于宁的尸体静静蜷在角落，苍白的面容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这个表情让秦凡头皮发麻，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咔嗒"。
金属轻叩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林红妮蜷缩在倾倒的写字台旁，机械地着那把染血的匕首。
月光在她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伤痕，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
"红妮？"秦凡的呼唤含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气音。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于宁闭上眼睛后，他们第一次独处。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是不是该到此为止了？
他们耗尽了所有体力，失去了同伴，还身受重伤；从阅读室里拼死杀出的血路，如今才发现不过是从地狱的一间牢房，逃进了另一间而己。
秦凡闭上眼，记忆如潮水般漫涌。
那年夏日的阳光，小区楼下郁郁葱葱的花坛旁，林红妮低头时滑落的马尾辫。那些欲言又止的午后，那些刻意回避的话题。他以为永远说不出口的——
"如果那天..."秦凡的嘴唇干裂出血，"我能勇敢点..."
"铮"！
金属冷光刺入视野。林红妮不知何时己将匕首横在颈间，刀锋压出一道细红线。
她睫毛低垂，手腕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蛛丝，却固执地向下施力。
"你干什么！"秦凡的吼声撕破寂静。身体先于意识扑出，折断的肋骨狠狠剐蹭内脏。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血溅在林红妮脸上，温热液体顺着她呆滞的眼角滑落。
匕首坠地的脆响惊醒了凝固的时间。林红妮的瞳孔终于聚焦，倒映着秦凡咳血的面容。某种东西在她眼中碎裂了。
"我害怕..."她抓住秦凡衣领的手指关节发白，"刚才给于宁解脱时...我竟然觉得轻松..."压抑的呜咽从齿缝渗出，"万.一.."
秦凡用染血的手掌包住她发抖的拳头。门外丧尸突然暴起冲撞，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纷纷扬扬的木屑中，他抵住她的额头。
"听好。"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只要你的心跳还在我耳边...咳咳...我就不会放手。"
林红妮的眼泪冲开脸上血渍。她突然拽过秦凡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下传来急促的搏动。
“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我怕……”
“我怕自己会变成高升那样的东西，怕哪天你闭眼一觉醒来，我就扑你身上……”
她的额头埋进秦凡胸口，全身颤抖，像是要把这几天所有压抑、恐惧、疼痛都吐出来。
秦凡僵着身体，什么都没说，过了好久，他才低声开口：“还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的吗？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可惜我食言了，但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我眼前死去。”
林红妮埋着脸，泪水逐渐将他胸口浸湿。
秦凡搂住她，低声开口：“所以，答应我不要再做这些傻事了好吗？”
林红妮依偎在秦凡怀里，身子一颤一颤的，小小一团，像极了惊弓之鸟。
秦凡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终于，林红妮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口道：
“我、我从很小就喜欢你了……”
她仰头望着他，眼泪还在流，可眼底多了亮光。
“我一首不敢说……我怕你觉得我烦，怕连朋友都没得做……我怕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怕你喜欢别人……”
她抬起脸，眼睛红肿，声音哽咽，“现在这样说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秦凡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藏着太多委屈、太多压抑。他没说话，只是缓缓伸出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你傻啊。”
他轻声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没看出来。”
“我只是...”他顿了顿，把她的手捧进掌心，“我只是怕说出来之后你会讨厌我，怕连现在这种并肩的日子都没有了。”
秦凡垂下眼帘，低声重复一遍，“我怕你受伤。”
林红妮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一股无名火从心中升起。
“你混蛋！”她轻轻拍了下秦凡地胸口，嘴角却勾起细微地弧度，“早知道你也喜欢我……我才不要憋得那么辛苦……”
“嗯...”这一下拍得虽不重，可也让秦凡痛的不轻，轻哼一声。
虽然掩饰的很好，可还是让林红妮发现了端倪。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那一下弄疼你了吧...”
看她慌乱的样子，秦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口道：“说你傻你还不信，我装的。”
听完秦凡的解释，林红妮明显不信，只是抬起小脑袋眼睛首勾勾的看着秦凡。
终于忍受不了眼神杀的秦凡赶紧讨饶，“好吧好吧，是有点疼，要是你能给我揉揉，我相信很快就不疼了。”
“现在还没个正经，想的美！”林红妮扭过头去假装生气，可不到三秒又转了回来对着秦凡认真道：
“就这样坐一会儿吧。”她低声说，“你别说话，我不想听丧尸的声音了……我就想听你的心跳。”
"咔啦！"
门板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三根腐烂的手指蠕动着伸进来。秦凡用后背抵住摇摇欲坠的文件柜，把林红妮的脑袋按在胸前。
"数心跳。"他声音越来越轻，"数到一百...我就告诉你...那年撕掉的情书..."
门外，是地狱；而门内，是一个迟来的拥抱，一次跨越多年的交心。
他们知道，死亡可能下一刻就会降临，可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刻才无比珍贵。
哪怕全世界都在崩塌，他们也终于坦白了埋在心底最深的牵挂与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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