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教导嬷嬷喊起所有见习修女。
她们集体前往小教堂，晨祷。
路筱筱遇见隔壁那位腼腆的姑娘，问对方昨夜是否听到怪动静，姑娘摇头，说睡得很熟。
晨祷由主教弗罗洛亲自主持。
凌晨三点半，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小教堂里点着白蜡烛，光线照亮弗罗洛的脸，他的金发闪闪发光，像一轮太阳。
路筱筱注意到，他身后是神明的壁画。
灰白的长卷发，面容苍老，眼神悲悯，穿着圣洁的白衣，沐浴在金色光芒之中。
所有见习修道士手中都另捧着蜡烛。
弗罗洛主持晨祷时，手中蜡烛就被点亮。
蜡烛铜座上，倒映着弗罗洛神圣的面庞。
晨祷时，路筱筱沉浸其中。
那感觉令人陶醉，也让她感到熟悉，仿佛回到老宅，父亲与哥哥还在的时候。
每一个清晨，他们都这样拜神。
晨祷结束，每位见习修道士被发了一小片白面包，作为早晨的圣餐。
路筱筱吃下，挺香的，就是没吃饱。
稍作休整，前往外边的大厅。
和昨日的出场方式一样，在神甫和修女的吟唱簇拥下，弗罗洛在弘大的圣歌中出场。
区别在于，路筱筱成为修女中的一员。
作为新增的见习修女，跟在队伍最后。
大厅里人头攒动，好像寄居在教堂中，所有胳膊腿儿还能动的人都来了。
弗罗洛重复昨日的话语。
路筱筱全神贯注，不敢走神。
晨祷时，她亲眼看见不专心的见习修女被惩戒嬷嬷用藤条抽胳膊，鲜血淋漓。
那还是副本NPC的待遇。
换成玩家，倘若犯错，八成首接抽死。
混在熙攘人群中，刘铮眼尖看见神色虔敬的路筱筱，不由找到高远，与他议论。
“你看，那个小道姑明显被同化了。”
“她现在不是玩家，是怪物，是敌人。”
“你可千万别犯糊涂。”
高远顺着他手指，看见路筱筱。一瞬便挪开视线，仓促地点点头。
没有回应刘铮，更没有停下祷告。
刘铮还想说什么，作罢。
祷告结束后，没有散场，主教弗罗洛挥挥衣袖，向众人介绍新的朋友。
三个络腮胡，身强体壮的大汉。
他们昨夜投奔于此，分别是建筑师、药剂师和大力士，到这里来躲避瘟疫。
弗罗洛热情欢迎了这三位朋友。
因为他们正是教堂现在所需要的人。
建筑师被分配到搬砖处，负责扩建收容所的设计；药剂师和大力士都去隔离区域，一个负责研发瘟疫特效药，一个负责搬运病重的患者。
三个大汉介绍自己，彬彬有礼。
路筱筱却莫名联想到现实世界中，在教堂犯下凶案的三名强盗。
之后，是一小段难得的自由时间。
高远避开其他人，私下找到路筱筱。
“道长，你还记得我吗？”上来就问。
“不记得。”路筱筱即答。
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高远。
高远受嫌弃，反而安心。他向路筱筱解释了自己的担忧，问路筱筱符纸在教堂是否有作用。
路筱筱耸耸肩：“都烧了。”
高远惊愕，十分难以置信。
出于某种微妙的心态，他和路筱筱转述了刘铮的那些话，表达委婉些，但攻击力不减。
路筱筱一下就听生气了。
凶道：“那你还不离我远点？”
高远手慌脚慌，想解释，想说自己假意和那两人合伙，其实心里还是有路筱筱的。
谁知没刷到好感，反倒惹路筱筱生气。
“走开，不要玷污了我的洁净。”
路筱筱搁下句话，怒气冲冲就走。
高远傻眼，无措地摸了摸头。
离开时，瞧见身后不远站一修女嬷嬷，神色不善盯着他看，两眼浑黑如巫婆。
心头大惊，赶紧划一十字。
“阿门，圣主在上。”如此念叨着。
修女嬷嬷也在胸前划一大十字，由右肩到左肩，从胸口到额头：“阿门，圣主在上。”
注视着高远离去，脸上笑容诡异。
教堂三位不速之客，掀起不小波澜。
建筑师成为暴虐的监工，有人搬运建材慢了，他上去就是一鞭子，边抽边桀桀怪笑。
药剂师在病人身上试药，神志清醒地进去，半死不活的出来。
大力士为非作歹，咸猪手调戏女人。
路筱筱不知这些，上午在教室上课。
一不苟言笑的中年修道士作为她们的导师，教授神学，“神爱世人”“神教世人向善”。
路筱筱听得昏昏欲睡，掐自己。
时近正午，修道士的声音忽然变得激昂。
“拂晓晨星坠入地狱，将天堂的教义传播至地底深渊，从此地狱是为善的……”
路筱筱听着，皱起眉头。
她就算不是正经修女，也知修道士所言有悖于圣经的教义。
其他修女，却不觉有错。
聚精会神，跟随修道士的声音。
“神爱世人，神爱撒旦地狱。”
修道士看过来，路筱筱也跟着开口。
边说边在心中忏悔——
神的爱何其珍贵有限，神怎能爱撒旦地狱？
“非常好。”修道士说。
他放下手中教义，赞许地拍拍一位见习修女的肩，路筱筱看见，他的手似乎还轻薄地揉了揉。
见习修女抬眸看他，两人眉目传情。
下一瞬，各自板起正经的脸。
散去。
路筱筱那位腼腆的邻居找她一同去午餐。
小姑娘叽叽喳喳，开朗不少。
她祈祷说：“要是今天能吃上蜥蜴肉就好了。”
路筱筱以为听错，问：“什么？”
“蜥蜴肉啊。”小姑娘说，“最好是腿肉，腿肉鲜嫩。还不能去皮，我最爱蜥蜴皮的口感了。”
路筱筱想到蜥蜴那身满是颗粒的皮囊。
不解，反胃。
还好最后吃上的是玉米奶油浓汤和烤面包片，小姑娘抱怨，说太淡了，没一点荤腥。
吃过去小礼堂帮忙。
三个男玩家态度都很冷淡。
叫林姐的女玩家和他们坐一起，她的小跟班也在，笑着说：“敲钟人虽然残疾丑陋，心地却善良。”
听见这话，高远的表情有点难绷。
路筱筱也忍不住想笑。
若那姑娘知道，她眼中“心地善良”的敲钟人，其实是个“人体缝纫高手”，脸上该是什么表情。
在场玩家只有七名，少了两人。
敲钟人住进阁楼后，便不出现在这里。
短发姑娘的同伴却不见了。
她一个人坐着，神情恍惚，面如土色。
路筱筱见状，轻声问：“怎么了？”
短发姑娘一抖，带着哭腔说：“他们说小刘感染了瘟疫，把小刘带走隔离治疗。可后来，我看见……”
看见小刘的面罩被人恶意破坏过。
想起小刘说今天总能闻到格外浓郁的臭味。
修女还故意让小刘去接触重病患。
等终于结束工作，小刘突然咳嗽不止，边说胸痛，边哇哇吐出浑浊的鲜血。
当时，她就站在小刘边上，摘了面罩。
小刘吐出的血，有一点溅到她的手指上，她慌乱把面罩重新戴上，擦掉手指的血。
修女们随后才来，似乎没有发现……
她也有感染瘟疫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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