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容若走出那栋大楼时，天刚转阴。
她没撑伞，也没加快脚步，只是任雨滴一点一点的打在风衣上，像是让自己确认，
她还活着。
不是过去那个忍气吞声的她，而是现在这个不必再解释、也不需被原谅的她。
她回到住处，脱掉湿了的衣服，泡了杯热茶。
窗外雨还没停，她打开笔记本，继续处理企划案。
简报封面是一句话：
「与其等待理解，不如学会不需要。」
那句话不是她写的，是一位女性设计师在论坛上的分享。
但她特别把这句放进了封面。
**
晚点时，季辰传来讯息：
「今天辛苦了，合作方很满意妳的提案。」
她简单回复：
「谢谢，明天开会见。」
她知道季辰对她的好感，从提案中刻意避开她不喜欢的元素，到开会时总是让她坐在光线最舒服的位置。
这些她都看得出来，但没有回应，也不想回应。
因为她不再想用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去试探任何人心里的空间，有没有她、能不能有她。
-
夜里，慕容若坐在窗边，一边喝茶、一边翻着老相本。
她以前喜欢用相机纪录生活细节，那时候林璟川不理解：
“拍这干嘛？”
她总说：
“因为未来的我，也许会忘记当时有多爱你。”
现在她真的忘了
—— 不是忘了那时候的思念和爱意，而是那个爱得毫无底线的自己。
她把那些照片小心翼翼的放进牛皮纸袋，写上「2021–2023，结束。」
然后，封口、收起、放进最底层的抽屉。
-
她去浴室洗掉整日的疲惫，出来时，手机亮了一下。
一封新讯息。
不是林璟川，也不是季辰。
是一位老友
「妳真的变了，以前妳会为了一句烂承诺难过一整个夜晚。」
她回
「我不是变了，是我终于明白，不是所有人的爱，都值我掉眼泪。」
那头没再回讯，但她知道，那句话不只是给对方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
她坐回桌前，打开文件夹，复制一份新履历档案，档名改为：
「Murong Ruo 2.0」
她现在用的名字是新改的。
不是要逃避，而是她想让自己记得，
这一世，她选择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不是谁留下来她就要等，不是谁回头她就要心软。
她不再等任何人懂她。
她要过自己的日子、完成自己的创作、走自己的路。
-
凌晨两点，她关上笔记本，躺在床上。
她没哭，也没失眠。
她只是静静看着天花板，像在对自己说一段无声的话。
然后，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妳不需要再证明妳曾经爱过谁，你只要确定，妳现在爱着自己。」
那一刻，她的眼神淡得像烟雾，但心，坚定的像一块铁，百炼成钢，坚不可摧。
不是不痛了。
是她把那些痛打包收好，不让它干扰她走路的节奏。
-
她关上灯，睡着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过去自己在风雨里等着林璟川回家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
不是苦笑，是那种，终于能温柔的对自己说「妳辛苦了」的笑。
-
林璟川己经连续三个夜晚都被梦境所困扰了。
在这三个夜晚里，他一次又一次地见到了暮容若。
第一个晚上，暮容若穿着学生时代的那件洁白衬衫，宛如初雪般纯净，站在校门口，笑容灿烂如春花，对着他轻轻挥手。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林璟川仿佛回到了青涩的学生时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第二个晚上，暮容若站在设计展的讲台上，她的身影被背后的灯光勾勒出一道美丽的轮廓，背光而立的她，眉眼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风华，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她的演讲充满激情，每一句话都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照亮了林璟川的心灵。
然而，到了第三个晚上，梦境却发生了变化。
暮容若突然转身离开，她的步伐轻盈却坚定，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林璟川急忙追上去，却发现她走进了一间没有出口的屋子。
那屋子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将她与林璟川隔绝开来，留下他在门外茫然失措。
他醒来时，手心是汗的，心脏像被一块湿布盖住，闷得快窒息。
那不是梦，是记忆与悔意拼凑的碎片，是他现在唯一能拥有她的方式。
-
林璟川的行为开始变得怪异。
工作、应酬都很得体，但只要夜深，他就会不自觉地打开她的短信纪录。
每一则都没删，连她打错字的那句「你今天快点回家鸭」都还在。
他甚至会去她常去的咖啡厅，坐在她最喜欢的窗边位置。
店员记得他，也记得那个总点热可可的女孩。
“好久没看到你们一起来了。”
店员笑说。
他点头，没解释。
热可可送上来时，他盯着杯面发呆良久，像是等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身影。
-
他试图打电话给她，没接。
短信也没回。
没有拉黑，是连己读都没有。
他去问季辰，对方冷淡的回应他：
“她这段时间很忙，请你不要干扰她的节奏。”
他笑了，笑得几乎要流泪。
从前是她担心他会太累，现在是别人替她担心会被打扰。
他忽然明白，暮容若身边的那一方世界，己经不属于他了。
-
某天晚上，他醉倒在沙发上，梦里，慕容若穿着婚纱朝他走来。
他伸出手，却被她轻轻推开。
“你晚了。”
她说。
“我等了你三年，等到我不想再等了。”
“你以为爱是永远的，但我说过只会等你一次，这一次，你错过了。”
他惊醒，眼角湿了。
那一刻，他终于承认，他以为还有时间，以为重生能让一切回到原点。
但她，不会等。
她等过了，在他无视她、推开她、让她痛苦的那些岁月里，她的希望早己被一次次抹灭。
她没再等他，是因为她曾经太用力的等待过他。
-
林璟川开始频繁出现在慕容若的活动和展览现场。
不为什么，他只是想看看她。
她永远站在人群中央，从容、自信，谈笑有度，对谁都温和，唯独对他疏离到彷佛从没认识过。
他试图和她说话，每次都被轻描淡写带过。
“抱歉，我有下一场会议。”
“林总，有问题请透过邮件联系我的助理。”
她叫他「林总」。
他听见的，是一整段过去，被烧得一干二净的声音。
-
他曾经以为她不会走。
以为只要他回头，她就会在原地等。
以为爱这种东西，是可以晚点给的。
但她走了。
不是吵架式的走，不是逃跑式的走，
而是那种，你再努力也追不上，的走。
-
某天，他坐在车里，看到她与季辰并肩走出某场展览。
她穿着一身简约剪裁的黑裙，发尾卷得优雅，手里拿着设计草图。
他没喊她，只远远地看着。
她转头笑了笑，对季辰说了句什么。
那笑，是他从未见过的笃定与平静。
他突然间恍然大悟，原来她之所以能够笑得如此沉稳，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或缺口。
无论是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与挑战，还是与人相处时的各种复杂情况，她都能保持着这份从容和淡定。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
-
那晚，他再次梦见慕容若。
梦里她回头看着他的眼睛，问：
“你知道什么是不可逆的事吗？”
他说：
“什么？”
她说：
“我不爱你了。”
然后转身走进黑雾里，像从未存在过。
-
他醒来后，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一句话：
「暮容若，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那我这两辈子都活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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