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时,萧承钧的营房里还亮着灯。
他着合二为一的玉佩,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暖光,玉佩上的龙纹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玉佩表面流转。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虫鸣顺着帐帘缝隙钻进来,她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轻得像猫。
"喝口茶。"萧承钧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跟着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你该歇息了。"苏挽月没接茶,反而做到了萧承钧的对面:"你说命运没有假设......那如果我没来边关呢?"
萧承钧的手指在茶碗沿顿住。
他想起昨夜自己的夜伏,想起苏挽月第一次见他时,站在雨里说"要变天了"的模样——那时她的长袍下摆沾着泥,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亮得像星子。
"你会在青冥宗继续练剑,成为踏入绝顶之境的最年轻的圣女!"他低声道,"而我可能还在粮道上搬米袋,被柳二虎嘲笑没力气!"说到这里,萧承钧哈哈笑了一声。
"那多好。"苏挽月的指尖抚摸着茶杯,"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不用看着别人算计来算计去......"
"可你来了。"萧承钧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比茶碗还凉,"我也来了。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如果',是'接下来怎么办'!"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柳二虎的大嗓门撞破夜色:"苏姑娘!萧哥!西营的粮草车少了三辆!"
苏挽月猛地抽回手,耳尖在烛火下泛着红。
她抓起案上的青冥剑,转身时撞翻了茶碗,热水溅在萧承钧手背上,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笑了。
次日清晨,赵启明带着亲兵骑着马出了营门。
萧承钧站在土坡上望着他的背影,晨雾里只能看见个模糊的黑点。
苏挽月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发梢沾着露水:"你真信他?"
"我是能救他命的人,为何不信呢?"萧承钧转头看向苏挽月,她正望着赵启明消失的方向,嘴角却翘着,"而且我信他的恐惧!人在恐惧时,会比任何时候都诚实!"
苏挽月没说话。
她望着他眼底的光,突然想起昨夜他握她手时的温度——比火盆还暖,比剑刃还稳。
原来在这步步惊心的局里,早有颗种子悄悄发了芽,连风暴都没能压得住。
远处传来号角声,是柳二虎在招呼换岗。
萧承钧转身往营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苏姑娘,今日申时三刻,去校场看场好戏?"
苏挽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意识攥紧了青冥剑。
晨风吹起她的长袍下摆,露出里面衬着的月白中衣——那是她昨日偷偷裁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绣着朵很小的云纹。
"好。"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卷着追上他的脚步,
"我等你。"萧承钧头也不回的摆手回应。
昨夜茶碗翻倒时溅在手上的热度还未完全消散,苏挽月耳尖泛红的模样总在眼前晃——他甩了甩头,将杂念压下。
“哥!”柳二虎的大嗓门裹着风扑来,这位虎背熊腰的汉子跑得额头冒汗,粗布军衣前襟沾着草屑,“那三个骑兵俘虏审出东西了!”
萧承钧眉峰一挑,跟着柳二虎往临时牢房走。
所谓牢房不过是用毛毡围起的角落,地上铺着干草,三个裹着皮袄的俘虏缩成一团,其中一个左脸有道刀疤的正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咽。
“这小子扛不住辣椒水,全招了!”辣椒水这招还是萧承钧教给柳二虎的,柳二虎踢了踢俘虏的靴尖,刀疤男立刻磕头如捣蒜,“军爷饶命!我们是替黑鳞大人办事的!他给银钱,让我们劫粮道、烧草料,说要让边军没力气打仗……”
萧承钧的瞳孔骤然收缩。
“黑鳞”二字像根冰锥扎进后颈——这是他第一次从俘虏嘴里听到具体代号。
前世读《资治通鉴》时,他最擅长从只言片语里抽丝剥茧,此刻却觉得喉咙发紧。
朝中大员?
边疆动荡?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被劫的粮车,想起宋知远拍着桌子骂“山匪怎么比官军还精”的模样,原来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黑鳞长什么样?”他蹲下身,声音放得温和。
刀疤男抬头,眼中带着祈求之色:“没见过真容……每次都是戴青鬼面具的管家来送银子,说黑鳞大人住在京畿,能通天……”
“带下去。”萧承钧站起身,背对着柳二虎时捏紧了拳头。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不是普通的山匪劫粮,是朝堂之手伸到了边关。
如果黑鳞继续削弱边军,匈奴人怕是要踩着尸骨杀进关来。
“哥?”柳二虎凑过来,粗粝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脸色跟昨儿的霜打过的菜似的。”
萧承钧扯出个笑,拍了拍柳二虎的肩膀:“二虎,去把苏姑娘请来。”
苏挽月来得很快。
她道袍下摆沾着晨露,腰间剑穗随着脚步轻晃,手里还攥着一卷纸条:“青冥宗传信,说京畿外三十里有处废弃驿站,近三个月常有马车夜访。”她展开地图,指尖点在一处标着“断云驿”的位置,“我师哥说,那地方的地契在户部挂着,户主是……”
“李文昭!”萧承钧接口。
难怪以前李文昭总在宋知远面前说“边军该裁军”的话,后颈的寒毛又竖了起来。
苏挽月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你要去查?”
“得先稳住边关。”萧承钧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军衣传过来,“我去找宋将军提议斥候巡防制,把防线往前推十里。二虎性子稳,让他当巡防队长,你觉得呢?”
苏挽月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忽然笑了:“二虎要是知道你夸他‘稳’,能把校场的鼓敲破。”
宋知远的帅帐里飘着新沏的茶香气。
萧承钧说完巡防制的具体法子,这位鬓角带霜的老将放下茶碗,指节叩了叩桌案:“小萧啊,你这法子我听过,可谁愿意带斥候队?风里来雨里去的,吃力不讨好!”
“末将推荐柳二虎。”萧承钧站首了,“他在边关十年,哪座山有狼窝、哪条河能蹚水,比我都清楚。”
宋知远眯起眼:“你就这么信他?”
“信!”萧承钧说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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