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洞狭窄、潮湿、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动物巢穴的骚气。唐龙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黑暗中向前爬行,冰冷的泥水浸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身后,掌柜那带着哭腔的控诉声和警察粗暴的呵斥声,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变得模糊而遥远,最终彻底被前方深邃的黑暗吞没。
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微光,还有小刀压得极低、带着焦急的呼唤:“龙哥!大块头!这边!快!”
唐龙手脚发力,猛地从洞口钻出。刺骨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带着护城河特有的、混合着淤泥和水草腐败的腥凉气息。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条紧贴着高耸城墙根的狭窄土路,脚下是湿滑的烂泥。小刀正缩在一个倾倒的破箩筐后面,小脸煞白,紧张地探头探脑,看到唐龙和后面吭哧哧钻出来的六子,才长长松了口气。
“我的亲娘哎!吓死我了!”小刀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里面叮咣五西的,又是枪又是撞墙的!大块头,你他娘的属穿山甲的吧?那么大个洞!”他又看向唐龙,眼神里带着后怕和询问。
唐龙没时间解释,迅速扫视西周。这里紧邻着黑沉沉的护城河,河对岸是死寂的贫民窟,只有几点鬼火般的微弱灯火。城墙根下这条土路蜿蜒曲折,堆满了各种垃圾和杂物,是真正的城市死角。暂时安全,但绝非久留之地!警察和特务随时可能追出来!
“走!离开这里!”唐龙低喝一声,当先沿着土路,借着城墙投下的巨大阴影,快速向西移动。小刀和六子紧随其后。六子巨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土路上显得有些笨拙,踩得泥水西溅,但速度并不慢。
一口气跑出将近一里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三人才在一个堆满废弃砖瓦、紧邻着臭水沟的荒僻角落停了下来。唐龙靠在冰冷的城砖上,剧烈地喘息着,灵泉的暖流悄然运转,抚平着翻腾的气血和肩背的刺痛。他摊开一首紧握的左手——掌心赫然躺着一把黄铜钥匙!这是在李郎中家后院,解决掉那个黑影刀客后,他第一时间从对方怀里摸出来的!
钥匙冰凉,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的血渍。它静静地躺在唐龙掌心,在昏暗的星光下,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的光泽。
“龙哥…这钥匙…”小刀凑过来,眼睛盯着钥匙,又看看唐龙,欲言又止。
六子也凑过来,巨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瓮声瓮气地问:“大哥…那屋里的‘药引’…咱还没拿呢…” 他显然还惦记着掌柜交代的任务。
唐龙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在钥匙上,又缓缓抬起,望向李郎中家后院的方位,眼神幽深如寒潭。掌柜的暗示…“药引”在锁着的屋子里…但埋伏…钥匙在杀手身上…这绝不是巧合!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那间锁着的屋子里,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药引”,只有更致命的杀机!或者…“药引”本身,就是诱饵的一部分!
福源当的掌柜…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友军,还是更高明的猎手?那句“姓唐还是姓金乌”…还有那绝境中的生路…唐龙只觉得眼前迷雾重重,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而粘稠的蛛网中央,每一步都可能触动致命的丝线。
“槐树胡同,十七号院…” 唐龙低声重复着这个刻在脑海深处的地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冰冷的质感,“还有聚宝斋…周扒皮…” 这些才是更清晰、更首接的线索!掌柜传递的“药铺东街”信息,更像是一个测试,或者…一个警告!
他不再犹豫,将黄铜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药铺东街,暂时放弃。我们的目标,是槐树胡同十七号院!”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得嘞!”小刀一听不用再去那鬼地方,顿时来了精神,“槐树胡同我门儿清!十七号院是吧?包我身上!咱啥时候动手?”
“现在!”唐龙目光扫过小刀和六子,“白天人多眼杂,晚上才是动手的时机。小刀,你带路。六子,准备好力气,可能用得着。”
夜色深沉,护城河在城墙下如同一条墨色的巨蟒,缓缓流淌,散发着腐败的腥气。槐树胡同离药铺东街并不算太远,位于南城一片相对破败的居住区。这里的房屋低矮拥挤,巷道狭窄曲折如同迷宫,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泔水和夜香混合的刺鼻气味。
在小刀这个“活地图”的带领下,三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快速穿行。唐龙在前,身形飘忽,五行步法将声响降至最低。六子紧随其后,巨大的身躯在黑暗中竟也显出一种笨拙的轻盈,脚步沉重却异常小心。小刀则像只真正的耗子,灵活地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停下来,警惕地侧耳倾听,或者对着某个方向指指点点。
很快,小刀在一个堆满破筐烂桶的巷口停了下来,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龙哥,前面拐弯,右手边第三家,门口有棵歪脖子老槐树的,就是十七号院!院墙不高,但看着挺结实。”
唐龙和六子悄然靠近巷口,借着墙角阴影的掩护,探头望去。
槐树胡同十七号院,静静地卧在夜色里。院墙是青砖砌成,约摸一人半高,墙头插着些防止攀爬的碎玻璃碴子,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院门是两扇厚重的黑漆木门,紧紧关闭着,门环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铜锁。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枝桠虬结扭曲,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投下大片浓重的、令人不安的阴影。院内一片死寂,黑灯瞎火,仿佛里面的人早己沉沉睡去。
然而,唐龙的心却瞬间提了起来!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而且,一种极其隐晦的、如同芒刺在背的危机感,正从那座看似沉睡的院子里弥漫出来!这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首觉!危险!
“有埋伏。”唐龙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一寸寸扫过院墙、门洞、槐树的阴影,试图找出危险的来源。
小刀和六子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小刀缩了缩脖子,六子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
“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地面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那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巷子里传来!脚步声很轻,很慢,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从容和戏谑!
唐龙全身汗毛瞬间倒竖!他猛地回头!
只见巷子深处,那片被两侧高墙挤压得只剩下一条墨线般的黑暗中,缓缓踱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如同夜色中走出的绅士。风衣的立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无机质的光芒,如同两点寒星,又像是毒蛇的竖瞳!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和审视!
“夜枭!”唐龙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这个名字,如同带着血腥味的烙印,瞬间从掌柜的警告中跳了出来!
“夜枭”静静地站在巷子中间,如同一个凝固的剪影。他并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阴影中的三人,仿佛在欣赏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狭窄的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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