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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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三姐

 

(七)深秋偶遇

深秋一个阴沉的下午,天空中飘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小辉从堂屋穿过天井廊道,打开厅屋大门,一阵秋风裹挟着几片落叶迎面吹了过来。他弓起腰,快步来到房屋前面简易茅房。

这时,隐隐约约看到茅房外边的瓦砾堆中有个小动物的身影。定睛细看,是只小猫。

小辉走到近前。只见那只小猫在一片凌乱的瓦砾中窜来窜去,很着急的样子,身上的绒毛湿漉漉的,赤红的脚丫子艰难地踩踏着,时不时被隆起的瓦砾拌倒,翻出粉红的肚皮。

小辉伸出手,想帮它一下,却发现这只小猫更加卖力地爬行起来。显然它己经发现了小辉的存在,也误解了小辉的心意,不愿意接受小辉的帮助,更加努力地爬行着、逃避着。

爬着,爬着,终于离开了这片瓦砾,消失在一片杂草之中。

天色己暗,小辉只得无奈地离开。心想这只小猫应该是迷路了或者落单了,在努力地找寻自己的住处或是妈妈了。它不太愿意接受小辉的帮助,小辉也有些害怕它,看来还是互相不打扰的好。

他正准备推门进屋。夜暮中,隐约看到一个小孩的身影走了过来。待小孩走近,竟然是三姐的女儿超男,她大约三岁半的样子,头发己经被毛毛细雨微微打湿了。

超男见到小辉也不做声,只是用她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显然超男是认得小辉的,可能还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小辉罢了。

前几天,小辉无意中听到过妈和西姐间的说话。妈说,你三姐怎么搞哎!己经生了三个姑娘。这不,又怀上了,家里己经待不下去了,计划生育抓的紧,发现了就要强行带去打胎的,暂时借住在榔树岗老公社财政所废弃的房子里,缺吃少用的,怎么保胎哎,问题是东躲西藏,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友婷就说,妈,你说三姐她这次能生个男娃吗?妈说,这谁知道呢,她肚子又不争气!友婷又说,妈,听说生不生男娃跟女的没关系,跟男的有关系!

妈说,是不是你三姐在娘家里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会不会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呀!

友婷说,说不定哎!妈呀!你可要多做一些好东西给我吃,不然的话,哪天我嫁人了也——。

看到妈举手要打人了,她转身跑开了。

回想妈和西姐的对话,小辉大概知道了近几年有关三姐的一些情况。小辉拉起超男的手,问道:“超男,怎么一个人过来了,爸、妈呢?”

超男没有说话,只是朝小辉摇摇头。小辉伸手牵起超男回到家里。看到超男进来了,妈从灶台拿出半块火烧馍递给她,超男又摇摇头。妈就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超男的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将硬梆梆的火烧馍掰开喂给超男吃,又要小辉倒了一碗茶给她喝了。然后就吩咐小辉带超男回去,说是她爸妈看不到超男会担心的。

等小辉带着超男快要走出大门时,她又想起了什么追出来告诉小辉:“要你三姐明天中午过来吃饭呀,不要忘了,中午过来,你三姐知道的!”

(八)焖罐蛋鸡

小辉牵着超男摸黑往屋后老财政所方向走去,在经过一片树林时,明显感觉超男用力抓紧了他的手,小小的身躯往他这边靠了过来。“不怕,不怕,走过这片树林,再上个坡就到了哈!”小辉边说边蹲下身背起她。

不一会就进了老财政所的院子。小辉记得以前这个院子是有大门的,现在己经没有了。大部分房间是闲置的,有的堆着杂物,院子里己经长满杂草,过道尽头的两间房里微弱的灯光若隐若现。

小辉放下超男,超男走在前面,用她稚嫩的声音呼唤着妈妈、爸爸!

很快,里面的灯光熄灭了,整个院落沉入一片寂静和黑暗之中。

小辉大声喊了几声:“三姐,是我和超男。”

接着,屋里的灯光又亮起来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己经出嫁六年的三姐友妍。

这六年,小辉很少见到远嫁的三姐。进到屋里,站在煤油灯旁边,他简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满脸倦容的妇女是他原先那个娇羞俊俏的三姐,现在的她蓬松着头发,脸色腊黄,形容消瘦。

生活,这就是生活。小辉顿时陷入难以诉说的伤感之中。

“小辉!我送你回去吧,你看这里就一张床,也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小辉的思绪被三姐的声音打断。

小辉看了看这个临时的家,除了一张床,一个水桶,一个蜂窝煤炉子,屋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

这时,他记起妈在他出门时说的话,“妈要你明天中午过去吃饭,三姐夫呢?要他一起过去呀!”

“他还在外面,没有回来,今天大队又来人了的,要我回去打胎,我跟你姐夫躲出去了,看来这个地方也待不长了,你回去跟妈讲,我就不过去了,免得给家里添麻烦!”

“好吧!那我回去了。天太黑了,三姐你就不送我了,这里的路我熟悉。”小辉边说边把三姐往屋里推。

三姐拉住小辉的手,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枚冰凉的东西。“我就不送你了,回去慢慢地走,一定要注意安全哈!你要的鱼钩和鱼线我没有买到,你也不要到河里去钓鱼了!”三姐友妍说完就松开了手。

小辉原路返回,天色更晚,漆黑一片。他只能凭感觉探路前行,不一会就走到了有些阴森的小树林。他清楚这个地方的路况,呈弧形,中间下凹,进这个树林走下坡,出这个树木走上坡,旁边有个水塘,听说这个水塘曾经淹死过一个女人。想到三姐提到的命中防水的提醒,小辉有意识地朝左前方水塘方向瞅了瞅,还是什么也看不到。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想快点离开这个他夜晚常走也总有些害怕的路段。

走着,走着,他感觉来到了凹面路段的底部。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小辉打了个冷颤,皮肤一阵紧缩,顿时汗毛倒竖,他紧紧地捏住左手掌心那枚硬东西,感觉它也不那么冰凉了。上坡了,上坡了!快到了,快到了!因为他知道过了这个坡就快到家了,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终于,他看到了湾子方向的光亮,也隐约听到狗叫的声音了。深处黑暗的人是盼望光明的,才一小会,小辉好像身处另外一个黑暗的世界好久,是光亮让他重回现实。还有这狗叫的声音,这会听起来是那么亲切,怎么不象平日里那么讨厌它那没完没了的叫声了呢?人的感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随着处境的变化也在变化着。很快,小辉迈着轻松的脚步走进了家门,平常不怎么遭人待见的小狗跑过来迎接他。

他像见到亲人一样上前摸摸它,随它一块,一前一后地进到屋里,大声地喊着:“妈,妈!”

妈闻声从厨房出来,手里正提着一只脱毛的鸡,剖开的肚膛还挂着一串大大小小粉红色的蛋卵。

“妈,三姐说明天不过来吃饭!”说话间,他打开紧握的左手,发现三姐塞给他的是一枚五分钱的硬币。

“妈,这是三姐给我的五分钱,给你吧!”

“三姐给你的,你自己保管好,不要搞丢了!”

“妈,我要三姐给我买鱼线鱼钩,她说买不到,你能帮我买到吗?”

“我们这片管的严,卖货郞不敢来,我又很少出门,哪里买得到这稀罕玩意!”妈边说边忙着打理她手中的鸡子去了。

小辉见妈没有要接他递过去的硬币的意思,就又把手缩了回来,将硬币放在自己裤兜里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将近中午的时候,妈用篮子装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小辉,要他趁热送到三姐那里去,交待要正中午时吃了,要她一个人吃,并嘱咐小辉等在那里,等三姐吃完后,将鸡骨头包好埋在老公社旁边那个十字交叉的路口处。

就这样,小辉小心翼翼地提着篮子来到老财政所。按照妈的嘱咐一一给三姐交待了。三姐接过篮子,进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去了。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三姐出来了。手里提着那个篮子,篮子里放着个空罐子,旁边放着一个布包裹。她按照妈的要求给小辉又嘱咐了一遍。

小辉一手提篮,一手拿锹,找到那个十字路口,挖了一个坑,把包裹埋了进去,回家交差去了。对这件事情,小辉是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的,照做就行了。这多多少少让他感觉有些神秘,多少年了,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情景。

当时,他一边挖坑,一边东张西望,生怕有人从这里经过。如果有人经过,询问起来,他该如何回答别人呢!好在是午间休息时间,出门的人很少,加上他动作麻利,很快做完了。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民间土方子管不管用。反正几个月后,三姐依然生下一个女儿。

后来她俩口子东躲西藏又相继生下三个女儿。

若干年后,七个姑娘长大,成家立业,个个乖巧听话,孝顺父母,知冷知热,比好多养儿子的人家省心多了。看来“塞公失马,焉知非福!”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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