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银尾将军的火药芯

临安城的秋阳透过虫苑的雕花窗棂，在紫檀木斗虫台上投下斑驳光影。贾似道斜倚在象牙榻上，蟒纹官服上的金线百蟋图随他指节轻叩而浮动，三角眼死死盯着陈小六怀中的虫罐。

"听说你有只抗毒的银尾将军？" 权相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杀意，"若能斗过我的幽冥鬼蟀，尊夫人的药引子，某家亲自去太平惠民药局取。"

陈小六攥紧虫罐，掌心的汗渍洇湿了罐身的陶纹。三日前在钱塘江边的破船坞，阿福捧出个覆着黑布的陶瓮："张老汉临终前培育的，用千年灵芝和抗毒蛊虫喂了三年，尾部银斑能克砒霜。" 瓮中蟋蟀通体银白，尾尖泛着金属光泽，正是张老汉残卷中记载的 "银尾将军"。

"称重。" 司斗官的铜锣声惊飞檐下铜铃。幽冥鬼蟀被放入左盘，戥子指针稳稳停在九分一厘，引来权贵们的啧啧称奇。陈小六故意手一抖，银尾将军落入右盘，指针晃了晃，停在八分七厘 —— 轻了西厘。

"哈哈哈！" 贾似道笑得前仰后合，鎏金指套敲得玉桌叮咚响，"就这？也配叫抗毒？" 他身后的蒙古使者抚摸着腰间弯刀，刀柄上的骷髅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陈小六瞥见使者袖中滑出的密信一角，正是用西域火漆封印的样式。

斗虫开始。幽冥鬼蟀张开锯齿状大颚，口器里渗出的涎水竟带着砒霜的腥气。银尾将军却异常沉静，银白翅膀收拢入鞘，任由对手啃咬背甲。陈小六突然吹响铜哨，哨声模拟的不是雌虫求偶，而是张老汉教的 "诱毒虫语"。

"快看！银尾将军不动了！" 张主簿尖着嗓子喊道。贾似道得意地挥了挥手，暗卫们己准备上前抢虫。就在幽冥鬼蟀的毒颚即将咬断银尾将军触须时，它突然振翅，尾部银斑爆发出刺目白光，竟将毒涎反射回去，溅了幽冥鬼蟀一脸。

"这是...... 镜面毒！" 蒙古使者失声惊呼。陈小六趁机将早己藏在指甲缝的微型火药蜡丸，借着替银尾将军 "整理须翅" 的动作，迅速按进它尾部的绒毛里。蜡丸是用南宋 "震天雷" 的火药配方改良，裹着一层薄薄的黄蜡，与银尾将军的绒毛颜色无二。

"认输！" 陈小六突然跪倒在地，"小人技不如人，这银尾将军献给太师！" 贾似道一愣，随即狂笑起来："算你识相！" 他亲自上前取虫，鎏金指套擦过银尾将军尾部时，竟没发现丝毫异常。

当夜三更，陈小六蹲在虫苑外墙的老槐树上，怀中的铁头青突然发出急促的鸣叫。他望向权相卧房的方向，只见暖阁内灯火通明，贾似道正与蒙古使者围着银尾将军的金丝楠木笼谈笑风生，笼中蟋蟀的尾部银斑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就是现在！" 阿福的声音从树下发来信号。陈小六摸出张老汉留下的磁石哨，这是用天然磁石打磨而成，能引发火药蜡丸的共振。他深吸一口气，将哨口抵在唇边，吹出一串奇异的音符 —— 这是张老汉根据《促织秘要》里的 "天雷虫语" 改变的引爆信号。

暖阁内，贾似道正用银簪拨弄银尾将军，突然脸色大变。笼中的蟋蟀尾部银斑猛地炸开，微型火药裹着蜡丸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金丝楠木笼被炸得粉碎，木屑混合着毒烟弥漫开来。

"有刺客！" 暗卫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陈小六借着爆炸的火光跳下老槐树，铁头青在他掌心振翅，鸣声与临安城墙上的更鼓形成奇妙的共振。他想起张老汉残卷最后的批注："天雷虫语，可破万军，然施术者需以虫为媒，生死一线。"

远处的暖阁里，贾似道捂着流血的额头冲出，蟒纹官服上沾满火药灰。他身后的蒙古使者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攥着半封没看完的密信。陈小六望着权相狰狞的面孔，知道这只是开始 —— 银尾将军的火药芯炸开了卖国的黑幕，而他怀中的铁头青，将继续奏响反抗的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