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
晨雾像被无形的刀劈开,一声锐响刺破太学大殿前的宁静。刘启强的雁翎刀己出鞘,寒光闪闪的刀尖正死死抵住薛成的咽喉,那点冷芒贴着老祭酒松弛皮肤下跳动的青筋,再进半分,就要溅起漫天血花。
薛成枯瘦的手攥着信纸,纸页在晨风里抖得像濒死的蝶翼。墨迹淋漓的控诉刺得人眼疼:"刘启强强抢民女,逼奸致死,罪不容诛!"落款"苏云裳"三个字,清秀却带着千钧之力,像块冰棱砸在刘启强眼前。
"呛啷!呛啷!"
数十柄佩剑同时出鞘,金属摩擦声像无数条毒蛇在嘶鸣。护卫、博士们的刀尖织成道寒光闪闪的网,可谁也不敢再上前半步——刘启强眼底的疯狂,比刀更吓人。
"谁敢动?"刘启强的嘶吼裹着酒气炸开,唾沫星子溅在薛成脸上,"姓薛的,把这鬼东西给老子撕了!不然今天就让你这老东西,在孔圣人牌位前见血!"
薛成喉结滚动,汗珠子顺着刀身滑下来,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印子。"刘三爷...这是太学...是圣人教化之地..."他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又湿又沉,"你这样...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刘启强突然狞笑,白森森的牙在雾里闪着光,"老子就是天!"他手腕轻抖,刀锋擦着薛成耳垂划过,带起一缕花白的头发。老祭酒像被抽走了骨头,踉跄着撞在身后的博士身上,官帽滚落在地,那张血书信纸恰好粘在他紫袍前襟,"强抢民女"西个字在晨光里红得像要滴血。
就在这时,"轰隆隆——"
马蹄声从正门方向碾过来,像闷雷滚过青砖地。铜环撞门的"哐当"声震得窗棂发抖,厚重的朱漆大门终于"咣当"一声被撞开,太学生们像决堤的洪水涌进来,玄色襕衫在雾里翻涌成黑压压的浪。
"诛杀国贼!"最前头的瘦高学子挥着拳头,声音劈了叉,"刘启强残害百姓,今日就让他血债血偿!"
人群自动分开条道,林墨轩从中间走出来。他穿件素白襕衫,身姿挺得像株青竹,手里托着紫檀木镶边的白玉盘,盘里那本锦缎包裹的册子,在乱哄哄的人群里透着股说不出的静。
刘启强的目光像钩子似的剜过去,当看清册子上"浪荡子歌"西个字时,太阳穴的青筋猛地鼓起来,像条要蹦出来的活虫。"操!哪个龟孙子敢编排老子?"他猛地将佩刀往地上掼,"锵"的一声,刀尖竟扎进讲坛前的老石碑缝里,刀身嗡嗡颤着,像头困兽在哀嚎。
"那卖花丫头是自愿跟老子的!"刘启强指着石碑上的刀,脸涨成猪肝色,"是她自己想攀高枝!你们这群酸儒,拿本破书就想栽赃老子?"
"刘启强——!"
林墨轩的声音像冰锥砸进热油里,炸得全场瞬间安静。他突然扬手,白玉盘带着风声砸向石阶,"哐啷"一声碎成满地星子。那本《浪荡子歌》摔出来,锦缎散开,书页在地上打着旋儿。
"你自己看!"林墨轩弯腰捡起册子,高高举过头顶,素白的袖子在风里猎猎作响,"这上面哪笔哪画不是你的罪状?那卖花女被你害死,连尸骨都找不着,你敢说你夜里睡得安稳?"
"哗——"
上百个太学生同时展开卷轴,雪白的纸卷在晨光里铺开,像突然绽放的一片梨花林。怪的是,纸上的字淡得几乎看不见,像蒙着层灰。
豆大的雨点突然砸下来,打在卷轴上"啪嗒"作响。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
雨水浸湿的地方,淡灰的字迹突然活过来,在纸上晕开、变形,竟慢慢显出画来!第一幅是刘启强拽着挎花篮的少女,城隍庙的飞檐在背景里若隐若现;第二幅是他把少女按在锦榻上,一只绣鞋掉在地上;第三幅最瘆人——两个家丁正把麻袋往枯井里扔,他背着手站在旁边,像看丢弃垃圾。
当第西幅显出来时,倒抽冷气的声音连成了片。
画里刘启强正给个背影敬酒,那人腰间龙形玉佩、袖口金线螭龙纹——全金陵城只有赵王世子赵珩敢这么穿!
"是赵世子!"有人腿一软差点跪下,"怪不得他这么嚣张..."
刘启强的脸"唰"地白了,比薛成的头发还白。他死死盯着那幅画,突然明白过来——这哪是翻旧账?这是要借他的脑袋,砸赵王府的根基!
"不...不可能..."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响,眼睛像要吃人似的扫过人群。就在这时,前排一个太学生慌着收卷轴,袖口往上滑了寸许——腕子内侧,三瓣爪形围着点猩红的刺青,像朵开在皮肉上的毒花!
晋王府的朱砂刺青!
刘启强浑身的血都冻住了。醉仙楼的黑篷车、苏云裳的银针、现在的画...原来都是晋王府布的局!他不过是赵王府和晋王府角力时,被踩死的蚂蚁!
"是晋王府!你们陷害我!"他疯了似的吼,伸手要拔石碑上的刀。
"嗒...嗒...嗒..."
脚步声从大殿深处传来,轻得像落雨,却压过了所有喧嚣。一个穿玄色官袍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脸像刀削过似的冷硬,眼睛深不见底。
刘启强看清那身官袍,腿一软差点跪下——晋王府典签!晋王最锋利的刀!
典签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圈,像看块烂肉,然后转向林墨轩。林墨轩微微躬身,典签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下,像是在说"做得好"。
"是你们设的局!"刘启强突然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可还没等他拔出刀,典签抬手凌空一划。
"噗。"
刘启强的动作僵住了,胸口慢慢洇开朵血花。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然后像袋沙子似的栽下去,"砰"地砸在石阶上,血混着雨水往低处流,漫过林墨轩的鞋尖。
典签的目光扫过吓傻的众人,最后落在薛成身上,嘴唇动了动。
薛成看懂了——那是"清场"两个字。
雨还在下,冲刷着石阶上的血,也冲刷着太学里每个人心里的恐惧。林墨轩望着典签的背影,手里还攥着半张湿透的《浪荡子歌》,纸页上"苏云裳"三个字,在雨里渐渐模糊,他知道,这出戏落幕了,可更大的风暴,才刚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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