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时至晌午,在漫天飞舞的黄沙中,一座巍峨雄浑的城关映着酷烈的日光拔地而起,正是三人的目的地,鸣沙关。
关外,骄阳炙烤着排成长长一队的人影,烤得同样火热的黄沙灼烧着每个人的脚底,简首像是被放在铁板上文火慢煎。
排队的人们无不汗流浃背,有的拼命打着扇子,有的使劲扯着衣襟散热,脸上满是饱受炎热折磨的不耐。
素衣、谢七和张安臣一行排在队末,等了许久,眼见着队伍如长蛇般蜿蜒向前,炎炎烈日从头顶坠入西山,才从队末排到队首。
“有些古怪。”
素衣见身边人们议论纷纷,都在抱怨太阳毒辣,守门的官兵查得太严,皱眉道:“先前我经过鸣沙关时,虽然也有守卫检查过往行人,却不至于把这么多人都堵在门口,放行的速度未免太慢了些。”
“小心些也好,应该只是怕放进来不明不白的人。”张安臣接话道,“近来世道可不太平,妖魔横行,关内恐怕早有提防。”
“但愿如此。”素衣望着城门闹哄哄吵成一片,隐约听到几句百姓和官兵零零碎碎的争执声,眉头锁得更深道,“想进城的大多是普通百姓,不知为何竟然百般阻挠,不肯放行。”
“哎呀,那些妖魔鬼怪大多神通广大,幻化成凡人面孔不在少数,看着是普通百姓,谁知道是什么东西。”
张安臣以为她不知道,连忙解释道:“咱们老老实实服从查验就好。”
“……嗯。”素衣扫视一圈,没有一个张安臣口中的妖魔鬼怪,不再出言,只是心里暗自生疑,觉得鸣沙关内必有猫腻。
站在素衣一行人前面的,是风尘仆仆的一家人,身上尽是黄沙,背着沉甸甸的铺盖,弯着脊背,看得出来是从远方前来投奔鸣沙关的。
官兵手执长矛,指了指这一家人捆得严严实实的铺盖道:“你们,去把铺盖解开,我要查一查里面有没有私藏禁品。”
“这位军爷,这是小人的铺盖,里面什么也……”
话音未落,官兵就将冰冷的长矛横在那一家男主人的胸前,他立马改口道:“军爷,军爷,小的不懂规矩,说错了话,求您担待。现在就打开铺盖,您随便查!”
男人吓破了胆,颤抖着双手,解开铺盖上的封绳,谁知那官兵居然首接用长矛挑开他的铺盖,露出一堆雪白的棉絮,随风飘扬。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小的只带了一卷铺盖,别的什么也没有,求您放行吧!”男人几乎要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哀求道。
“哼,你说你什么都没有,可你的家眷还没查过,就想蒙混过关?一看就是心怀鬼胎!快把他们几个带下去,关起来好好搜查一番!”官兵没有证据便胡乱抓人,脸上满是趾高气扬的神情。
男人和他的家眷被几个官兵拖下去,嘴里还不住地喊着“小的冤枉,求军爷饶命”,不知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明明是通关检查,真正放行的人却寥寥无几,反而都被官兵扣留下来。
接着,轮到素衣一行人,那个抓人的官兵打量了几眼,好像野狗盯上猎物,眼里射出精光。
他小声道:“这个女子和他身边的男子,体内灵气充沛,穿着打扮像是修士,至于后面那个,和他们混在一起,应该也是一伙的。”
“这些日子,虽然抓了许多人,可没见过几个修士,看来今日可真是收获颇丰啊。”
“普通人的血肉固然美味鲜嫩,可修士更是集天大灵气的大补之物,修为越高深,对咱们的进益就越大。”
“大王……不,是城主他老人家,向来最爱吃这些修士,要是把他们几个抓来,一定能讨他欢心,得个赏赐。”
官兵见素衣和谢七身上佩剑,忙向身后吆喝来几人,想要强行扣下他们的剑,再把他们也抓起来,当作一份大礼献给城主。
素衣早己察觉情况不对,但她却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镇守鸣沙关的乃是朝廷官兵,她是江湖人士,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对方心怀不轨时,不能随意打伤官兵。
况且,她刚才听到官兵小声嘀咕着什么“大王”“城主”,显然另有隐情,不如将计就计,假意顺从。
她主动解下衔月,丢在地上,任他抓走,看看那些他口中“颇有嫌疑,企图蒙混过关”的人到底关在哪里。
谢七听罢她和张安臣的对话,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知道她是要一探究竟,也将止观解下,不作反抗。
“把这三个可疑的家伙带下去!还有他们身上的剑和行李,一并没收!”
素衣和谢七心中有数,神色镇静。
张安臣显然没想到官兵会突然发难,大失方寸,被麻绳紧紧捆住时还徒劳地扭动着身体。
“你们怎么随便绑人!我是良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张安臣大喊大叫道,奈何官兵拎着麻绳的一端,把他们三人串成一长串,推推搡搡地送进了城里的地牢。
衔月和止观躺在地上,抓走他们主人的官兵盯着两把宝剑,面露贪婪之色,伸手欲先触上衔月的剑柄,却“呀”的痛呼一声,捂住被灼伤的指腹,面露痛色。
官兵身上隐隐有青色蛇鳞浮现,一双眼睛变成妖异的赤色竖瞳,只是身上穿着皮甲,遮住了怪异之处,否则那些排队的百姓一定要被他的真面目吓得落荒而逃。
他大吃一惊,趁身边人没来得及注意到,急忙调动身上妖力,这才把身上的蛇鳞和竖瞳压制下去。
他恼羞成怒,好像碰到烫手山芋般丢开剑柄,眼珠滴溜一转,计上心头,招手叫来旁边打杂的几个小兵道:“你们几个,过来!”
“哎!不知您有何吩咐?”
官兵俨然是这群小兵的头目,因为他是能在城主跟前说得上话的亲信,所以他一指挥,众人不敢不从。
“去把这两柄剑送到宝库里去,我要择日献给城主!”
那几个打杂的小兵都是人类,不受衔月上辟邪咒的影响,闻言提着两柄剑便向他口中的宝库走去。
另一边,漆黑阴森的地牢中,素衣一行人被绑得严严实实带过来。
狱卒把他们推进一间牢房,给他们几个松绑,方便每日搜身和吃饭,给房门落了锁,又细细检查一遍没有出差错,方才放心,开始在点着火把的甬道里来回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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