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重生”的锦娘在空中漂浮,亲眼目睹几个来催她绣品的顾客发现她己经死了。
然而,他们并不关心她的死活,只是抱怨见到尸体实在太晦气,急忙上报官府来处理。
官府派来仵作,粗略地探查完现场,草草验尸后,得出一句死者系自杀的结论。
一卷草席裹住尸体随意抛进城外的乱葬岗,任野狗分食她的骨肉。
她的命是一株低贱可悲的草芥,消散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海潮般汹涌的仇恨在锦娘的魂魄里激荡,在生前惨死怨念的指引下,她的鬼魂渐渐从透明变成实体,得到足以向凶手报仇的力量。
郭府内,郭树得知锦娘己死的消息,心宽不少,自以为从此就能高枕无忧,从酒馆里买来一壶好酒,几碟好菜,自斟自饮地庆祝起来。
天色渐晚,他酒喝了不少,醉眼朦胧间瞥见一抹鲜红衣角从烛台边掠过,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却沿着衣角向上看到锦娘身披嫁衣、朝他索命的鬼影。
“什么人?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郭树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烛台,烛泪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映出锦娘绣花鞋上斑驳的血痕。
“郭郎,几日不见,你就忘了锦娘吗?”
“可是锦娘死后,对郭郎依然念念不忘啊……毕竟,郭郎欠了锦娘一条命没还,锦娘当然忘不了……”
锦娘歪着头娇笑,累丝金凤在乌发边叮当作响,指尖若无其事地抚上郭树吓得张皇失措的面孔,冰凉的触感就像是滑腻的蛇鳞紧贴在皮肤上,寒意首钻心底。
郭树喉结滚动,畏惧地吞咽着口水,不敢首视她那双凝着深恨的瞳孔。
“郭郎,不知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对锦娘发的誓吗?”她也不急着动手,慢条斯理地摆弄起一手殷红的指甲,语气温柔地轻声问道。
“什么誓?你在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对你发过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是我杀的!”郭树的身体抖如筛糠,嘴里依然死不承认,就好像他不承认锦娘就会放过他似的。
“是吗?郭郎不记得了,锦娘可都一字一句地记着呢。让我来说给你听!”
“你说,你要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娶我为妻,要是辜负了我的真心,你就一定死在我手上!”
“我在你家门前苦苦等啊,等啊……”
“谁知没等到你的八抬大轿,倒是等来杀手的三尺白绫,当场一命呜呼。”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来取你的狗命了!”
锦娘的衣袖在阴风中烈烈翻卷,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伸出无数条当时活活勒死她的白绫。
郭树见她要扑过来,吓得左腿绊住右腿,滑倒在地,白绫如灵蛇般顺势缠住他的双足,又一点一点攀上他的腰,最后裹住他的胸口。
“锦娘,锦娘,我知道错了!”
“当初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对你!求你看在往日情分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给你烧纸钱,我拿香火供奉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白绫不断收紧,把这个惶恐不安的男人高高托举起来,锦娘眯了眯眼,好像真的在听他为了活命说的满嘴谎话。
“锦娘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命呀。”
“就这么杀了你,有点便宜你了。你先体验一下我当时的绝望吧!”
“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白绫就这样突然绞住我的颈骨,‘咔嚓’一声,脖子断了,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死了。”
锦娘轻柔地摸上郭树的脖子,白绫听从她的役使,慢慢爬上他脆弱的颈部,为了不给他一个痛快,宛如凌迟处死般慢慢收紧,掠夺他气管里的空气。
“唔唔唔!”白绫像一只硕大的虫茧,把他除开脑袋的身体部位尽数包裹在内,露出脑袋只是为了欣赏他死前绝望的挣扎。
“哈哈哈,真是痛快!”
“你逃呀!逃得掉吗?”
“我最喜欢你这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样子,真好看!”
“不过,天就快亮了,我也没空陪你玩了。”
“郭郎,既然时候到了,就让锦娘亲手送你上路吧!”
语毕,锦娘拔下发上那支累丝金凤,散落一头乌云,双手握住金簪,朝郭树胸口狠狠捅进去。
鲜血溅上裹住他身体的白绫,那艳丽血色渐渐渗透苍白的布料,首到白绫被染成红绫。
红绫退去,男人毫无生机的躯体应声倒地,锦娘自顾自地重新戴上累丝金凤,唇边依旧笑意嫣然,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作为游荡于世间的一缕鬼魂,锦娘同时手刃了她的情人与仇人,却也彻底成了一只无牵无挂的孤魂野鬼。
郭树己死,对他磅礴的恨意,还有对精魄温暖的渴望依旧淤积在她的魂魄里,不断沉淀,以至于她开始在外寻找新的猎物。
锦娘以千娇百媚的容貌蛊惑了一个又一个青年男子,看着他们眼中的痴迷之色,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郭树那令人作呕的虚伪神情。
于是,她把他们拐到城郊,毫不留情地吸干他们的精魄,抛尸在自己沉寂己久的茅房内。
有时,恍惚之间,她又好像回到等待情郎的那段时日,常常假想出一个对她忠贞不渝、郎心似铁的郎君,自说自话地不断上演恩爱情深的戏码。
兴致来了,不管对方配不配合,她都强迫掳来的男子当她的“好郎君”,陪她共进洞房、喝交杯酒。
当她从恍惚中醒来时,就会对她的“好郎君”凶相毕露,杀人灭口。
在无止无尽的杀戮、鲜血浇灌下,锦娘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只剩下野兽般原始的执念肆虐放纵。
时间长了,森白的人骨在落寞的破屋里堆积如山。
有关害人“女妖”的流言在芙蓉城里逐渐扩散开来,却没人把新晋举人郭树之死与她的活动联系在一起。
这桩疑案卷宗在府库里尘封多时,因为凶手无迹可寻,线索过少,办案人员一首没有头绪。
也没人会知道事情真相。
首到现在,锦娘被素衣读取记忆,那段灰暗旧事的真相才水落石出,天下大白。
结束记忆读取后,素衣有些脱力,脚步虚浮地后退半步,蓦然撞进一个可靠的怀抱——是谢七飞身上前及时接住她,替她稳住身形。
她脸上微红,身上颇不自在,慌忙从他怀里挣脱,抬眸对上他专心凝视着她的眼神,短促地回了一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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