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台灯在花店里投下晕圈，苏婉莹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沾着淡绿色药汁，正给灰布衫修士处理肩头的刀伤。
纱布揭开时，暗红色血痂混着黑渍翻卷，她睫毛轻颤，药杵在石臼里碾得更碎了些：“玄阴宗的毒，果然带腐骨味。”
“婉莹姐手轻。”伤员疼得抽气，却还是咧着嘴笑，“比我娘当年给我擦痱子粉还舒服。”
苏婉莹没接话。
她望着玻璃窗外被夜风吹得摇晃的绿萝，藤蔓影子在地面拖出细长的痕。
楼下便利店的霓虹灯透过花窗，在她发梢染了层淡粉，声音却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正给另一处擦伤涂药的林舟顿住手。
他垂眼盯着棉签上的黑血，喉结动了动。方才在七个区奔波时，他听见太多濒死普通人的尖叫，听见玄阴宗外门弟子闲聊时说“炼药要挑生辰属阴的”，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神识里。
此刻他从裤袋摸出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纸边被汗水浸得发皱，展开时带起淡淡墨香：“这些人曾被玄阴宗蛊惑。”他指尖划过名单上的名字，“但前晚在地下赌局，我听见他们躲在角落骂‘那老匹夫说能长生，结果我徒弟被做成药引’。”
苏婉莹的手轻轻覆上来。
她的掌心还沾着药汁的凉意，却比任何暖炉都烫：“我们一起做这件事。”
“都过来。”林舟扯了扯围裙口袋。那是苏婉莹硬塞给他的，说“沾了花香能挡点血味”。
他话音刚落，后堂传来响动：老吴揉着眼睛出来，警服领口还歪着；李铁柱扛着半人高的麻袋，里面叮铃哐啷响着符纸；刘婶端着搪瓷缸，热气里飘出枸杞味；陆九渊靠在门框上，指尖转着枚青铜铃铛。
林舟按下投影仪开关。红色光斑在墙上漫开，像泼了盆血。那是七个区的热力图，每个小红旗都是玄阴宗的据点。
他又抖开张复印件，纸页边角还带着焦痕：“这是地下赌局的账本。”他指腹敲了敲“癸亥年九月 童男童女各三 入药”那行字，“他们用普通人炼药，还收买散修替他们杀人。”
“躲个屁！”老吴拍桌子的动静震得花瓶晃了晃，枸杞茶溅在他警服上，“我明早联系老战友，交警、片警、甚至巡特警，外围支援队我来拉！”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刚要点又想起苏婉莹讨厌烟味，讪讪塞回口袋。
李铁柱把麻袋倒在桌上，符纸哗啦啦铺了半桌：“我去城隍庙求的镇邪符，刘婶说能和她的引魂香一起用。”他挠着后脑勺，耳尖发红，“婉莹姐上次说...说要保护花，我就多求了二十张。”
青铜铃铛突然发出清响。林舟瞳孔微缩。他的神识像蛛网般撒开，半径百米内的脚步声、心跳声、甚至蚂蚁爬过砖缝的响动都涌进脑海。
最清晰的是三串急促的脚步声，正从花店后巷拐过来，其中一道心跳快得像擂鼓，杀意像根烧红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后院。”他抓住苏婉莹手腕，把人往花架后推，“带伤员从狗洞钻出去，李铁柱留结界，刘婶护着。”“你呢？”苏婉莹反手攥住他袖口，药汁在他衬衫上晕开浅绿的痕。
林舟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带着点慌乱的急切：“我比他们更会玩心跳。”店门被踹得撞在墙上。
三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冲进来，中间那个握刀的喉结动了动。林舟听见他心里在喊“杀了林舟，宗主说给筑基丹”，可底下还压着更响的声音：“万一他真能听见心声？
万一我打不过？““来者是客。”林舟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放满多肉的花架。
他望着刺客眼里的狠厉，突然笑了，“但你们心里怕得很，怕打不过，怕拿不到筑基丹，更怕死了连块坟头都没有。”
刺客的刀顿在半空。林舟能看见他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刀刃上，听见他心跳突然乱了节奏。他趁机释放神识。那是团温热的光，像涨潮的海水漫进刺客识海。
刺客突然捂住耳朵尖叫，鼻血混着泪水往下淌：“别...别念了！我错了！““跪下。”林舟声音冷得像冰锥。
刺客“扑通”跪在地砖上，刀当啷掉在脚边：“我招！是陈紫薇让我们来的，她说苏婉莹的花店藏着重要的人...饶命！
饶命啊！“
后院传来动静。陆九渊晃着铃铛走出来，袖口沾着点血：“审他的事交给我。”他蹲下来，指尖按在刺客眉心，“我这铃铛能镇心魔，你最好说实话。”
苏婉莹从花架后探出头。她发梢沾着片绿萝叶，眼睛亮得像星子：“你越来越强了。”
林舟弯腰捡起刺客的刀，刀身上映出他泛红的眼尾。方才用神识时，他咬破了舌尖。他把刀递给李铁柱，声音哑得像砂纸：“我只是比他们更了解自己的恐惧。”
“刘婶，结界再加层。”李铁柱扛起符纸往楼上跑，“铁柱哥我当年在部队修工事，保准比水泥墙还结实！”
刘婶笑着摸出个雕花铜炉，点燃引魂香：“这香能迷了鬼眼，就算化神期来了，也得在门口打转。”
林舟走到窗边。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远处天际有暗紫色雷云翻滚，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摸出手机，陆九渊刚发来消息：“陈紫薇的车进了三区，带着五个筑基期。”
凌晨三点的风掀起他衬衫下摆。林舟望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霓虹灯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
他摸了摸口袋里苏婉莹塞的桂花糖，甜香混着血锈味漫开。该是时候，让玄阴宗看看，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蝼蚁，也能咬穿他们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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