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冰冷刺骨的麻痹感顺着血脉缓慢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抽痛。那暗红血箭的腐蚀性和蕴含的阴毒能量远超张起灵的预估。麒麟血脉强大的自愈力在这诡异的毒素面前,竟如同陷入了泥沼,进展缓慢,伤口周围甚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
张起灵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怀中紧抱着依旧昏迷的婴儿。他撕开左肩的衣物,露出那个硬币大小的伤口。伤口边缘焦黑,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周围的皮肤青紫,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与铁锈混合的诡异气味。他尝试用内力逼毒,但那股阴冷的力量极其顽固,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血肉深处。
他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右手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从襁褓碎片中抠出的那块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碎片。碎片冰冷,边缘锋利,残留的纹路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与之前灼伤婴儿胸口的大碎片、甚至与青铜门同源的古老而危险的气息。
这碎片是祸根,也是线索。刚才那幽绿光束的目标是它,而自己左肩的伤,正是试图阻止它被孔洞吞噬的代价。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她的小脸在昏迷中显得异常宁静,胸口的暗金烙印在昏暗光线下似乎也沉寂了。但张起灵知道,她与这些碎片的联系,远比想象的更深。他小心地将这块新的小碎片用一块干净的布片包好,塞进背包最深处,与那枚变形的金属胶囊放在一起。这两样东西,都带着巨大的未知和危险。
洞外,风雪似乎永无止境。洞口那尊巨大的狼王冰雕散发着幽幽寒气,无声地警示着此地的凶险。洞内的燃料块早己燃尽,温度正在迅速下降。失血、中毒、严寒、饥饿……多重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让张起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他需要尽快离开这里,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势,同时为婴儿寻找真正的食物。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和那不断侵蚀意志的麻痹感。麒麟血脉在体内艰难地运转,对抗着毒素,也榨取着最后的力量。
再次踏上风雪征途,每一步都变得异常沉重。
张起灵将婴儿重新固定在胸前,左肩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更强烈的麻痹感,左臂的活动明显受限。风雪如同疯狂的白色巨兽,扑打着他,试图将他和他怀中的负担一起拖入死亡的深渊。
他微微弓着背,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婴儿抵挡风雪。帽檐压得很低,遮挡着因失血和毒素而略显苍白的脸。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速度明显慢了许多,踏在深雪中的脚印也比之前更深,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踉跄。
怀中的婴儿在持续的颠簸和寒冷中悠悠转醒。她先是发出几声微弱的哼唧,随即被刺骨的寒风和周身的不适刺激,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声来。
张起灵立刻感觉到了她的苏醒和不安。他低下头,帽檐下的阴影里,目光落在婴儿皱起的小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隔着厚厚的包裹,极其轻微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也许是这无声的安抚起了作用,也许是之前那场恐怖高热和尖叫耗尽了她的力气,林晓最终没有哭出来。她只是委屈地哼了几声,小脑袋无意识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寻找着一点温暖和依靠。胃里那点可怜的苔藓糊糊早己消耗殆尽,强烈的饥饿感如同小兽啃噬着她的内脏,让她虚弱而烦躁。
张起灵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小小的身体传来的虚弱和不安。他加快了脚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穿透风雪,搜寻着任何可能的补给点或庇护所。他记得之前劫掠走私队补给时,地图上标注过这片区域可能存在一些废弃的、供走私者临时歇脚的隐蔽据点。
风雪更大了,能见度急剧下降。张起灵凭借着强大的方向感和对地形的记忆,艰难地跋涉着。左肩的麻痹感正在向手臂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冰寒交织的怪异感。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瞬间又被冻结成冰珠。
就在他几乎要被疲惫和伤痛拖垮时,前方风雪弥漫的视线边缘,隐约出现了一小片被巨大岩石遮挡的、相对平坦的凹地。凹地边缘,似乎堆着一些……**人工痕迹明显的杂物**?几个被积雪半掩的、破损的木质板条箱散落着!
张起灵精神一振!他强提一口气,加快步伐向凹地走去。
靠近了才看清,这里像是一个临时营地。几块巨大的岩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半包围避风港,地上散落着破损的板条箱、空的罐头盒、生锈的铁皮桶,甚至还有一个被掀翻的、半埋在雪里的破旧帆布帐篷。
显然,这里曾是一支走私队伍的临时落脚点,可能因为恶劣天气或其他原因被匆忙遗弃了。
张起灵迅速检查了营地。大部分物资都被带走了,留下的多是无法带走的垃圾或损坏品。他撬开几个破损的板条箱,里面空空如也。翻找散落的杂物,只有一些无用的绳索和破布。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一个被积雪完全覆盖、半埋在碎石下的、相对完好的小号金属箱子上!箱子不大,看起来像是装精密仪器或药品的,带着密码锁,但锁扣似乎被暴力破坏过,箱盖虚掩着。
张起灵用黑金古刀撬开变形的箱盖。
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淡淡甜香的气味飘散出来。
箱子里没有武器,也没有药品。里面散乱地堆着一些东西: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黑色压缩干粮;一小罐印着外文的、凝固成白色油脂状的**炼乳**;几盒火柴(大部分受潮);还有……在最角落,一个巴掌大的、印着鲜艳卡通兔子图案的铁皮盒子!
张起灵拿起那个铁皮盒子。盒子有些变形,但密封性似乎不错。他用力掰开锈蚀的卡扣。
“哗啦……”
一小堆五颜六色、包裹着透明玻璃纸的**糖果**滚落出来!有水果硬糖,有巧克力豆,还有几颗圆滚滚的、包裹着白色糖纸的……**奶糖**!
浓郁的、人工合成的奶香和甜香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这味道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无异于最强烈的诱惑!
怀中的婴儿似乎也嗅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甜香!她的小脑袋猛地动了一下,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原本昏沉无神的眼睛瞬间亮起一丝微弱的光彩!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带着渴望的“咕噜”声,小嘴无意识地吧嗒着,小手也隔着包裹努力地向前探,似乎想要抓住那香气的来源!
食物!而且是婴儿可能能吃的!
张起灵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迅速拿起一块压缩干粮,用刀刮下一点粉末,又撬开那罐凝固的炼乳,用刀尖剜出一小团乳白色的油脂。他将干粮粉末和炼乳油脂混合在一起,试图调成一种类似糊状的东西。
但干粮粉末太粗糙,炼乳又过于甜腻粘稠,混合后的东西颜色古怪,气味也一言难尽。
张起灵看着自己调出的“食物”,又看了看怀中婴儿那充满渴望、却又带着一丝本能抗拒(对怪味)的小脸,眉头再次蹙起。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堆散落的糖果上。尤其是那几颗圆滚滚的奶糖。奶糖……奶……
一个念头闪过。他拿起一颗奶糖,剥开白色的糖纸。一颗乳白色、散发着浓郁奶香的糖果露了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这显然不是适合婴儿的食物,太甜,可能有添加剂。但在这种绝境下……
他最终做了决定。他用刀尖极其小心地刮下一点点奶糖表面的糖霜——非常少,只有米粒大小,带着浓郁的奶香和甜味。
然后,他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沾上那一点点糖霜。
带着浓郁奶香和甜味的指尖,缓缓靠近婴儿干裂的、微微张开的小嘴。
林晓的意识被那的甜香完全唤醒。饥饿感如同火焰灼烧着她的胃。她看着那根沾着白色粉末的手指靠近,本能地伸出的小舌头,带着急切的渴望,轻轻地、试探性地舔了上去!
舌尖接触到糖霜的瞬间!
一股前所未有的、爆炸般的**甜蜜**和**浓郁奶香**瞬间席卷了她的味蕾!那味道如此纯粹,如此强烈,如此……令人幸福!仿佛干涸的沙漠涌出了甘泉,冰冷的地狱照进了阳光!这感觉,远比之前那难以下咽的苔藓糊糊强烈千百倍!
“唔……” 她发出一声满足到极致的、带着奶音的哼唧!小小的身体因这巨大的感官刺激而微微颤抖!她的小舌头贪婪地、一下又一下地舔舐着张起灵的指尖,将上面那一点点珍贵的糖霜舔得干干净净!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闪闪发亮的渴望,紧紧盯着张起灵,仿佛在无声地哀求:还要!
张起灵的手指僵在那里。指尖传来婴儿舌头柔软、温热而急切的舔舐感,带着一种湿漉漉的、奇异的痒意。他看着怀中婴儿那瞬间被点亮的小脸,那双充满渴求和满足的眼睛,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无措**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沉默地、再次用刀尖刮下一点点糖霜,沾在食指上。
婴儿立刻急切地凑上来,小舌头像小猫一样,迅速而专注地再次舔舐干净,发出满足的“吧唧”声,小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幸福的光彩。饥饿带来的虚弱和烦躁,似乎都被这小小的甜蜜暂时驱散了。
张起灵就这样,沉默而笨拙地,一次只刮下米粒大小的糖霜,喂给怀中急切渴望的婴儿。每一次舔舐,都让婴儿发出满足的哼唧,也让张起灵指尖那奇异的痒意和心头那丝陌生的无措感,更加清晰。
当第三点糖霜被舔净,张起灵收回了手指,不再继续。糖分可以暂时缓解饥饿感,但过量对婴儿并无好处。
婴儿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大眼睛依旧渴望地看着他,但似乎也明白没有了,小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却没有再哭闹,只是将小脑袋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发出满足而疲惫的咕噜声,很快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的沉睡,带着一种吃饱后的安宁。
张起灵看着怀中婴儿恬静的睡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残留着婴儿唾液和糖霜的食指指尖。那奇异的触感和婴儿满足的神情,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温度,悄然融化着他冰封世界的一角。
他小心地将剩下的奶糖重新包好,连同那罐炼乳和几块压缩干粮一起收进背包。这些是宝贵的补给。
他抱着婴儿,准备离开这个临时营地。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前路依旧漫长。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被翻开的糖果铁盒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俯身捡起铁盒。在盒底,粘着一张被糖渍浸染、有些发黄的纸片。纸片很小,像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几行字,似乎是某个走私者的随手记录:
“……妈的,这鬼天气!货差点全折在‘鬼哭坳’!幸亏老疤头熟路,带我们钻了‘蛇眼洞’,抄了近道……”
“……标记点:三岔冰瀑西侧,红岩坡背风面,第三块鹰嘴石下……有备用补给点……钥匙在老地方……”
字迹潦草,信息破碎,但“鬼哭坳”、“蛇眼洞”、“三岔冰瀑”、“红岩坡”、“鹰嘴石”、“备用补给点”这些地名,却如同黑暗中的路标,瞬间点亮了张起灵的脑海!
他迅速在记忆中调取长白山这片区域的地形图。“鬼哭坳”是附近一处有名的险地,常年风雪狂暴,如同鬼哭。“蛇眼洞”……他回忆着,那似乎是一条极其隐秘、少有人知的穿山隧洞的入口!如果这条近道是真的……那么穿越“蛇眼洞”,就能避开最危险的“鬼窟坳”,大大缩短前往相对安全区域的路径!而“红岩坡”、“鹰嘴石”标记的备用补给点,更是雪中送炭!
这潦草的记录,如同绝境中投下的一缕曙光!
张起灵将纸片小心收起。他再次紧了紧怀中的婴儿,抬头望向风雪稍歇、却依旧阴沉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有了方向。
他迈开脚步,不再犹豫,朝着记忆中“蛇眼洞”可能存在的方位,坚定地走去。左肩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剧痛和麻痹,但怀中的重量和刚刚获得的一线希望,给了他继续前进的力量。
风雪中,高大的身影抱着小小的襁褓,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婴儿在沉睡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着那一点奶糖的甜蜜。
张起灵低头看了一眼她恬静的睡颜,脚步未停。帽檐下的阴影里,紧抿的唇角线条,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柔和了那么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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