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危城筹谋
朔风裹挟着冰碴，如无数细针般扎向镇北关残破的城墙。
枯黄的杂草在墙垛间瑟瑟发抖，被风卷起又重重摔下，似是在为这座即将迎来恶战的城池哀鸣。
林砚立在箭楼上，玄色披风猎猎作响，他俯瞰着城外绵延十里的瓦剌营帐，无数火把连成的赤色光带，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蟒，在夜幕下肆意游走，将半边天空都映得猩红如血。
城下的护城河早己冻成厚厚的冰面，惨白的冰壳下，几具身着明军服饰的斥候尸体横陈
其中，他们瞪大的双眼、扭曲的面容，即便隔着冰层，也能让人感受到临死前的惊恐。
每具尸体喉间都插着一支黑羽箭，箭尾缠着的布条上，隐约可见那抹不祥的莲花印记。
“报！”一声急促的呼喊划破死寂。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上城楼，他的铁甲上挂满未化的霜花，睫毛也结着冰棱，每喘一口气，都有白雾从口中喷涌而出。
“总兵大人的回函到了！”
林砚疾步上前，接过那封带着体温的密函。
展开的瞬间，宣纸上的字迹让他瞳孔骤缩——总兵竟以“粮草未齐，大军难动”为由，只拨了五百援兵，还要求镇北关守军坚守七日。
“荒谬！”周正怒不可遏，一拳砸在城墙垛上，震落大片墙灰，“五百人对抗瓦剌三万铁骑？这分明是让我们以卵击石！”
沈玉瑶沉默着拾起掉落的箭支，指尖轻抚过箭杆上的刻痕：“总兵一向行事果决，此番推诿必有蹊跷。”
她忽然翻转箭杆，在尾羽根部发现一处微小的刻痕，形似弯月，与半年前军粮案现场遗留的暗记如出一辙，“看来，朝中的内奸己渗透到了军中高层。”
寒风卷起林砚额前碎发，他望着城外蠢蠢欲动的瓦剌营帐，心中盘算着破敌之策。
镇北关现存守军不足两千，箭矢仅够三日之用，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市集上的米价己在一日内暴涨五倍。
“传令下去，”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有力，“将城中铁匠铺全部征用，连夜打造蒺藜、滚木；让百姓收集家中的铁锅、铜盆，明日寅时前送到校场。”
周正面露疑惑：“将军，收集这些...”“瓦剌骑兵善奔袭，我们要用火阻其锋芒。”
林砚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城墙下堆积的干草，“将铁锅熔成铁水，混入桐油、硫磺，待敌军攻城时，从城上泼下。
至于铜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敲打出声响，扰乱敌军骑兵阵型。”
沈玉瑶眼中闪过赞许：“好计策！但我们还需一支奇兵。”
她展开羊皮地图，指尖点在关城西侧的断崖，“此处地势险峻，瓦剌人料想不到我们会从此处突围。
可派三百精锐，携带火油绕道敌后，烧毁他们的粮草辎重。”
商议间，城外突然响起震天的号角声。
瓦剌军阵中，阿古达木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出，他头顶的狼头战盔在火光中泛着幽光，
手中长鞭猛地甩向空中，发出清脆的爆响：“林砚！可考虑清楚了？今日午时若不献出兵符，我便踏平这镇北关！”
林砚握紧腰间佩剑，看着城下嚣张的敌军，心中杀意翻涌。
转身对周正下令：“立即加固城门，用沙袋堵住瓮城缺口；传我将令，所有将士上城备战，违令者斩！”
他又看向沈玉瑶，目光坚定：“此番守城，九死一生。
但只要镇北关在，瓦剌人就休想踏入中原半步！”
暮色渐浓，镇北关的城墙上，士兵们忙碌的身影穿梭不停。
熔铁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他们知道，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而在这危城之中，众人唯有背水一战，方能为身后的万千百姓，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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