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冰河绝唱
雪粒子如铁砂般拍打在林砚的护心镜上，迸溅出细碎的冰花。
他仓促抹了把脸，指腹触到黏腻的血污与冰碴，忽见河谷上游的冰面泛起诡异的金属反光——数百头披挂青铜甲叶的牦牛正踏碎薄冰冲来，牛角上捆绑的三棱尖刺在雪光中吞吐寒芒，牛群践踏地面的轰鸣混着粗重的喘息，震得河谷两侧的积雪簌簌滑落。
“是冰甲牦牛阵！”
沈玉瑶猛地拽住林砚的衣袖，劲装袖口己被血渍浸透，
“史书记载瓦剌人驯养牦牛冲锋，却从未提及如此阵仗！”
林砚瞳孔骤缩，瞬间想起穿越前在边疆博物馆见过的古代战图——那些模糊的线条此刻突然清晰起来：每十头牦牛竟用铁链首尾相连，链身挂满淬毒的铁蒺藜，随着牛群奔腾掀起一片寒光，活像一道移动的钢铁荆棘墙。
“快！传令弓箭手集火牛眼！”
林砚嘶吼着举起改良连弩，却听见弩机齿轮发出“咔咔”的异响——极寒天气己将弓弦冻得僵硬如铁，金属部件间结满白霜。
他咬牙扯下腰间酒囊，将烈酒浇在弩机上，火苗“噗”地窜起，短暂融化了冰层，却也让弩身蒙上一层水汽，转眼又凝结成冰。
更致命的危机从侧翼袭来。瓦剌轻骑兵如黑色魅影绕到明军后方，正用浸油的麻绳捆住土木堡唯一的木制吊桥。
林砚看见英国公张辅身披残甲，率亲军死战桥头，鎏金头盔上数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却仍挥舞着偃月刀砍断三根燃烧的绳索。
突然，一支来自暗处的冷箭穿透他的咽喉，老将轰然倒地时，刀刃还深插在一名瓦剌兵的胸膛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英国公！”
朱祁镇的嘶吼被风雪吞没。
少年天子的玄甲己被血浸透，断裂的玉佩不知何时遗落，腰间只剩半截金线在风中飘摇。
他踉跄着想去搀扶，却被林砚一把拽住——三枚铁蒺藜正随着牛群冲锋的气浪扑面而来，深深嵌入方才站立的地面，溅起的冰屑划破了朱祁镇的脸颊。
“陛下快看！”沈玉瑶突然指向河谷东侧的山壁。
林砚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瓦剌人正用皮筏从上游运送圆木，试图在结冰的河面上搭建浮桥。
那些圆木表面涂着厚厚的动物油脂，在雪地里拖出油亮的痕迹，显然是想绕开明军的正面防御。
“他们要包抄我们的水源！”
林砚脑中闪过史书的记载：土木堡之败的关键，正是水源被断后引发的军心崩溃。
他猛地撕开衣襟，用体温捂热怀中的怀表——这是他穿越时唯一携带的现代计时工具，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在雪光中微微发亮。
“还有两个时辰日落，必须在天黑前夺回上游！”
他突然勒转马头，冲向堆放军械的辎重车。
“沈姑娘，帮我引燃火药！”林砚扯开一辆车的油布，露出里面码放的土制炸药——这是他用硝石、硫磺和炭粉紧急配制的，威力远不及现代炸药，却足以制造混乱。
沈玉瑶立刻会意，从腰间取出火折子，却因手指冻僵连划数次都未点燃。
“让开！”
林砚夺过火折子，用匕首刮下火石粉末，混着烈酒洒在炸药引信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火折子狠狠砸向地面，火星溅起的瞬间，引线“滋滋”燃烧起来。
“所有人后退！”他大吼着推开最近的士兵，自己却被气浪掀翻在地，耳膜嗡嗡作响。
爆炸的火光映红了河谷，数头牦牛受惊狂躁，铁链缠在一起互相踩踏，瓦剌的冲锋阵型顿时大乱。
林砚趁机拽起朱祁镇：“陛下，跟我来！”他指向河谷西侧一处隐蔽的山涧，“那里有暗渠通向上游，我们可以从侧翼迂回！”
雪越下越急，明军残部在林砚的带领下艰难穿行在齐腰深的积雪中。
朱祁镇的靴子早己磨破，脚趾冻得发紫，却仍咬着牙紧跟队伍。
林砚不时停下脚步，用匕首在树干上刻下记号，又将随身携带的盐巴撒在雪地上——这是他从现代 survival 知识中学来的，既能留下踪迹，又能延缓积雪冻结。
当他们终于抵达上游暗渠出口时，眼前的景象让林砚如坠冰窟：瓦剌士兵正用皮囊装水，渠口周围摆满了涂着剧毒的骨针——只要明军靠近水源，便会触发机关。
沈玉瑶突然拽住他的手臂，指向暗渠深处：“看！水里有东西！”
林砚俯身望去，只见冰层下隐约有黑影游动。他猛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压缩饼干掰碎，撒在冰面上。
瞬间，数十条尺余长的黑色小鱼破冰而出，鱼眼泛着诡异的红光——那是瓦剌人放养的食人鱼，专门用来守护水源。
“糟了……”
林砚喃喃自语，手中的压缩饼干散落一地。
身后传来明军将士因干渴而粗重的喘息，前方是剧毒与食人鱼的双重封锁，而瓦剌的主力正从两侧包抄过来，牛角号声在山谷间回荡，如同死神的丧钟。
他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冰凉的液体滑进眼底，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
这场与历史的抗争，难道真的要在此画上句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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