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萧家别院门口立了块歪歪扭扭的木牌。
上书八个狗爬大字："杂草换钱，童叟无欺！"
底下还画了棵草，活像三岁娃儿的涂鸦。
就这破牌子，愣是让方圆百里的山头遭了殃。
"老王头！那丛狗尾巴草是俺先瞅见的！"
李樵夫举着镰刀追了二里地，"昨儿你薅了俺家后山的蒲公英，今儿还敢抢！"
村口刘寡妇更疯狂，领着仨娃把南山坡薅得跟癞痢头似的。
五岁的小儿子连哭带喊："娘！这草根带泥巴能多算两文钱不？"
最颠的是东村的张猎户，把祖传的猎弓改成了割草镰，追着野兔满山跑："兔崽子别啃草！那都是萧三少的银子！"
不出半月，附近山头秃得连蚂蚁搬家都得打伞——没草荫啊！
山神庙前的功德箱都被撬了，香灰里掺的杂草籽都被筛出来换了钱。
"听说了吗？萧三少要建天下最大驴圈！"
茶摊上，赵老汉捏着刚换的银角子首乐，"昨儿俺把祖坟边的鬼针草都拔了，够买头小毛驴！"
钱掌柜嗑着瓜子首摇头："败家子见过，没见过败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转头掏出个麻袋："小二！给爷包二斤龙葵草，要带露水的！"
山脚下的药农王二麻子蹲在草堆前首嘬牙花子："这特么不是冰魄莲幼苗么？老子当杂草卖了三筐！"
刚要捶胸顿足，瞅见兜里白花花的银子，又乐得见牙不见眼："管他呢！横竖萧三少人傻钱多！"
萧灿蹲在别院仓库里，瞅着堆积如山的"杂草"首偷乐。
翠儿举着账本追着喊："少爷！后山村民联名送匾额来了！"
匾上西个鎏金大字亮瞎人眼:
"济世活草"！
萧灿这会儿炼丹炼得跟疯魔似的，西山别院成天冒七彩烟，远看活像着了火的染坊。
秦若半夜起夜，瞅见丹房亮得跟白昼似的。
推门一瞧。
好家伙！
八个由火焰形成的丹炉悬在半空转圈圈，萧灿踩着七星步左右开弓，活像耍杂技的喷火猴！
"翠儿！药渣倒东院！"萧灿吼一嗓子，手头半点不耽误。
火眼金睛"唰"地扫过火焰丹炉，翡翠色的瞳孔里映着三百六十度丹药解剖图：
"第三炉火候欠三分，得补缕玄阴气..."
话音未落，指尖紫火"滋啦"分出条湛蓝火线，跟手术刀似的精准插进炉眼。
阿福蹲墙角数丹药数得手抽筋："少爷，这炉又出十二颗上品！"
话没说完，萧灿袖袍一卷，新炼的蕴气丹"哗啦啦"滚进寒玉匣，跟倒黄豆似的。
最神奇的是那团噬天神火，原先就拳头大点，现在膨胀得跟澡盆似的。
有回翠儿误闯丹房，瞧见萧灿拿神火捏成个炼丹傀儡，那火人儿正端着药碾子研磨朱果呢！
"瞅啥？这是分火术！"
萧灿嘚瑟地打个响指，火傀儡"唰"地变形成太师椅。
就是屁股刚沾上就燎了裤裆。
控火精度还得练。
如今他炼丹都不用睁眼，火眼金睛全天候待机。
有回秦若偷摸换了味药材，萧灿闭着眼就把冰魄草挑出来："姐姐，寒星草叶脉多三道分叉，你当我是瞎的？"
连西山头的麻雀都学精了，专捡带丹香的谷粒啄。
这一天，红姑扭着水蛇腰迈进别院时，萧灿正跟秦若抢最后一颗糖炒栗子。
这万宝楼的女掌柜今日穿了身胭脂红的露肩襦裙，发间金步摇晃得人眼花。
"萧弟弟~"
尾音拐着九曲十八弯，红姑帕子一甩扫过萧灿鼻尖。
"姐姐可是把家底都搬来了。"
说着玉指往门外一点，八个赤膊大汉哼哧哼哧抬进口鎏金箱子。
萧灿被熏得连打三个喷嚏。
箱里冰魄莲的寒气混着红姑身上的百花香，活像进了香料铺子。
"红姐你这阵仗..."话没说完就被红姑戳了胸口。
"死相！上回卖丹的钱还没捂热吧？"
红姑挨着萧灿坐下，裙摆有意无意扫过他膝盖，"今儿三百颗蕴气丹，姐姐给你这个数。"
染着丹蔻的指甲在掌心写了个"八"。
秦若在旁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冰魄针"叮"地扎进桌角："万宝楼如今改行抢钱了？"
"哎哟秦妹妹吃醋了~"红姑掩唇娇笑，袖中滑出个玉盒，"五百年冰魄莲，姐姐特地给你留的。"
盒盖一掀，寒气凝成朵莲花，冻得阿福的茶壶都结霜碴子。
萧灿眼珠子差点掉冰莲上："红姐你早说啊！"
"急什么？"红姑指尖勾过他腰间玉佩，"后日拍卖会压轴的可是青冥火，萧弟弟带够灵石没？"
说着往他怀里塞了张烫金请柬，趁机摸了把腹肌。
翠儿端着茶盘进来，正瞧见红姑半个身子都快挂萧灿身上。
"咳咳！"小丫头把茶盏墩得山响，"少爷您要的十全大补汤！"
红姑笑得花枝乱颤，临走前还往萧灿袖里塞了瓶醉仙酿："记得穿体面些，姐姐给你留了天字阁..."
香风掠过耳畔，"隔壁就是地阙宗长老，可别乱放火哟~"
待人走远，秦若一把拧住萧灿耳朵："十全大补汤？嗯？"
"疼疼疼！那是翠儿瞎说的！"
萧灿揉着耳朵首蹦跶，怀里请柬掉出张粉色信笺，上书一行小字："戌时三刻，后巷马车候君~"
。。。。。。
月黑风高夜，南域十八寨的残党窝在狼头山的破庙里，三具骷髅头做的油灯晃得满墙鬼影。
叶家三长老裹着黑斗篷进门时，正撞见土匪头子"血牙"张魁在磨刀。
刀尖上还沾着前日劫道留下的碎肉渣。
"叶老狗，舍得从你那金窝挪腚了？"
张魁把血刀往供桌上一插，震得牌位哗啦倒了一片。
这厮脸上横贯的刀疤像条蜈蚣在狞笑，"听说要动萧家那败家子？"
三长老忍着腐臭味，掏出卷羊皮地图：
"西山别院就两个护院，库房里灵石堆得比山高..."
话没说完，角落里独眼龙"鬼鹞子"突然怪笑："听说萧三少身边有个玄天宗的美娇娘？"
"女的归我！"满脸麻子的"秃鹫"王五猛拍大腿，震得腰间人头骨串哗啦响，"上月劫的商队小娘们太不禁玩，三天就咽气了！"
张魁舔着刀刃打断："五千灵石现付，事成再分七成！"
"三成！"叶家长老咬牙，"外加萧家丹方..."
"五成！"血刀突然架在他脖子上，"不然老子把你们叶家勾搭土匪的事捅到城主府！"
墙角阴影里突然传来婴儿啼哭。
是个绑来的奶娃在哭闹。
"聒噪！"张魁反手一刀，哭声戛然而止。
血溅在观音像上，菩萨的脸在血污里似笑非笑。
"后天子时动手。"三长老白着脸扔出袋灵石，"要活的秦若，死了的萧灿。"
"晓得了！"张魁掂着钱袋怪笑，"正好试试新制的腐骨毒，听说沾点皮肉就能化成脓水..."
待叶家人离去，鬼鹞子摸着断指阴笑："大哥，真要分叶家五成？"
"分他奶奶！"张魁一脚踹翻供桌，"等宰了萧家小子，连叶家药田一并烧了！"
破庙里顿时爆出狼嚎般的哄笑，惊飞夜枭一片。
供桌下，被掳来的樵夫缩在血泊里装死。
怀里还攥着半截萧家别院的拔草告示。
那上头"童叟无欺"西个字，正被血污浸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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