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失界,方向感是一种奢侈品。空间时刻在发生着细微的扭曲,参照物随时可能改变位置。
幸好,吴界手中的破界圭,如同一台最高精度的导航仪,始终坚定不移地指向一个方位——那里是此界能量最浓郁,也是黑暗之主气息最强的方向。
西人收敛气息,在焦黑的荒原上疾速穿行。金色守护者像个好奇宝宝,一路上对什么都感到新奇。
“嘿,老黑,你看那块石头,长得好像个屁股!”他指着一块奇形怪状的岩石,哈哈大笑。
黑色守护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冷冷吐出两个字:“那是‘怨魂石’,靠近三丈之内,你的神魂会被吸进去,体验一万遍被凌迟的痛苦。”
金色守护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悻悻地收回了手,离那块石头远了八丈。
白色守护者看着他们斗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中拂尘轻点,驱散着周围越来越浓郁的腐蚀性雾气。
“停。”
走在最前面的吴界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主宰,有埋伏?”黑色守护者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不。”吴界摇了摇头,目光投向前方一处巨大的地底裂谷,“下面,有活人。”
活人?
三位守护者都是一愣。在他们想来,这片被黑暗笼罩的绝地,就算有生灵,也该是扭曲疯狂的怪物。
吴界没有解释,身形一动,率先朝着裂谷飘然而下。
裂谷深不见底,越往下,光线越是昏暗。但出乎意料的是,此地的腐蚀性能量反而淡了许多。在裂谷的岩壁上,他们看到了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简陋的、用兽骨和发光晶石搭建的居所。
当他们降落到谷底时,立刻被包围了。
一群衣衫褴褛,手持骨矛、石斧的“人”,从岩壁的洞穴中钻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说他们是人,有些勉强。他们的体型普遍高大,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双眼或是猩红,或是惨绿,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异的痕-迹,比如多出一只手臂,或是背后长着骨刺。
但他们身上,却没有虚空猎犬那种纯粹的疯狂与恶意,反而充满了警惕、麻木,以及深藏在骨子里的……绝望。
“外界人?”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包围圈分开,一个拄着巨大兽骨拐杖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看起来相对正常的,只是脸上布满了如树皮般的褶皱,一只眼睛是空的,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老者用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吴界,“是黑暗之主的走狗,还是又一批迷途的献祭品?”
金色守护者脾气火爆,当即就不乐意了,金光一闪,就要发作:“老头,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
吴界抬手按住了他,上前一步,平静地与老者对视:“我们为终结黑暗而来。”
“终结黑暗?”老者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笑得浑身发抖,“哈哈哈……无数万年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都曾说过这句话,但他们的下场,都只是为那片‘无光之渊’,增添了一具新的骸骨罢了。”
“你们的力量,很强。但在这里,没用。”老者独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离开吧,趁着你们还没被‘祂’彻底盯上。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们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归。”吴界语气不变,“我们需要情报。关于黑暗之主,关于他的防线。”
老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拐杖重重一顿地:“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外界人,只会带来灾难!”
“没错!杀了他们!”
“他们身上的气息,让我感到恶心!”
周围的“迷界之民”群情激奋,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气氛剑拔弩张。
“看来,讲道理是行不通了。”金色守护者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噼啪爆响。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突然浑身抽搐,惨叫着倒在地上。他的身上,开始迅速长出黑色的鳞片,双眼翻白,一股混乱的黑暗能量在他体内爆发。
“是‘黑鳞病’!”老者脸色大变,惊呼道,“快!按住他!不然他会变成怪物的!”
几个壮汉立刻冲上去,想要按住那孩子,却被他身上爆发出的力量一一震开。孩子的身体正在迅速扭曲、变形,眼看就要彻底失去理智。
周围的迷界之民眼中都流露出悲痛和不忍,但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的麻木。他们知道,这孩子,没救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结局己定时,一道身影如幻影般出现在那孩子身边。
是吴界。
他无视了那孩子身上狂暴的黑暗能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孩子的眉心。
“静。”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根本的法则。
狂暴的黑暗能量,在吴界这一指之下,竟如百川归海般,尽数被吸入他的指尖,消失不见。孩子身上的抽搐停止了,黑色的鳞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恢复了原本的肤色。只是他消耗过度,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迷界之民,包括那名独眼老者,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神迹。
“黑鳞病…竟然…竟然被净化了?”老者拄着拐杖的手在剧烈颤抖,声音都变了调。这如同诅咒般纠缠了他们祖祖辈辈的绝症,竟然被这个外界人,如此轻描淡写地治好了?
吴界收回手指,将那股吸入体内的黑暗能量用归源之力轻松化解,随即看向老者,淡淡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老者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丢掉拐杖,对着吴界,用一种古老而郑重的礼节,深深地弯下了腰。
“尊敬的强者,请原谅我们的无礼。”
半个时辰后,在一处相对干净的洞穴里,吴界他们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这些迷界之民,是“原初存在”当年战斗时,被波及的一些无辜世界的后裔。他们的祖先被卷入此地,艰难地繁衍至今,始终在与黑暗之主的侵蚀做着抗争。
“‘祂’并未完全苏醒。”老者指着裂谷之外的某个方向,“‘祂’沉睡在‘无光之渊’,但‘祂’的力量,形成了三道绝对的防线。我们所处的地方,还只是最外围的荒原。”
“第一道防线,是那片‘悲泣山脉’。”老者的独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那里是‘祂’麾下大将,‘百目魔君’的地盘。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喜欢收集智慧生灵的眼睛,并将他们的哀嚎,化作山脉中永不停息的狂风。”
“悲泣山脉……”吴界念着这个名字,目光穿透了岩壁,望向了远方那片轮廓狰狞的山脉。
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混乱的气息,正在那里盘踞着。
“强者,你们真的要去吗?”老者忧心忡忡,“百目魔君的力量,与此方天地法则相融,在悲泣山脉里,他就是无敌的。”
“无敌?”金色守护者不屑地撇了撇嘴,刚想吹嘘几句,就被吴界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多谢你的情报。”吴界站起身,将一瓶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丹药放在石桌上,“这个,可以暂时压制你们的黑鳞病。”
说完,他便带着三位守护者,转身向洞外走去。
“等等!”老者突然叫住了他。
吴界回头。
老者从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块破旧的、用不知名兽皮鞣制成的地图,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祖辈用无数生命绘制出的,关于悲泣山脉的地图。或许……能对你们有些用处。”
吴界接过地图,点了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裂谷。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老者身旁一个年轻人不解地问:“族长,您为什么要把地图给他们?他们……真的能行吗?”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只独眼,怔怔地望着吴界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我不知道他们行不行……”
“但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万年未有的东西……”
“那东西,叫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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