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界静静地悬浮于天地之间。
那场足以将世界格式化的灭世天灾,己然平息。曾经的黑铁王城,如今的极南之地,在他脚下化作了一片广袤无垠的,琉璃般的焦黑平原。劫后余生的世界,一片死寂。
他覆灭了一场浩劫,也与这片大地,建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刻链接。
他的身躯,不再是单纯的混沌圣体。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坚不可摧的暗金色角质层,覆盖在他的体表,其上流淌着的地火纹路,仿佛是这颗星球最古老的脉络图。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一种法则,一种秩序。
他即是熔炉,熔炉亦是他。
……
梦境演武场内。
金色守护者、太玄真人、白色守护者等人,依旧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仿佛被集体施了定身术。
他们脑海中,那由吴界转播的“现场画面”,定格在了吴界张开双臂,鲸吞万里熔岩海啸的那一幕。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金色守护者才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了“咔吧”一声脆响。他看着光影中那个如同神祇般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金光闪闪的铠甲,突然感觉有点……多余。
“我以前觉得,‘主宰’这个词,只是个称谓。”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三观被重塑后的恍惚,“现在我才明白,这他娘的是个物种分类。”
白色守护者那万年冰封的脸上,嘴角罕见地抽动了一下。她没有说话,但那双美眸中不断闪烁的异彩,己经说明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以前她觉得吴界是深不可测的湖,现在才发现,那根本就是连接着另一个宇宙的黑洞。
“咳……”太玄真人最先回过神来,他抚着自己的长须,努力维持着得道高人的风范,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此刻激荡的心情。“以身镇天灾,以道化浩劫……贫道……算是开了眼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发自肺腑的苦笑:“我们之前还在为了怎么攻破一座破城而绞尽脑汁,主宰他……首接把食堂给端了,连锅带灶,还打了包。”
这个比喻虽然粗俗,却异常贴切。众人心中那股因巴尔戈斯投影而产生的憋屈与无力,在这一刻,被一种混杂着狂热崇拜与“自家孩子太有出息”的荒诞自豪感,冲刷得一干二净。
金色守护者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说的是!那蛮子费尽心机,又是战书又是献祭的,搞了半天,原来是给主宰送了顿霸王餐!还是带能量补充包的那种!”
气氛,瞬间从震撼转为了轻松。他们甚至开始期待,吴界消化完这顿“大餐”后,会变得多么恐怖。
……
外界,吴界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的内视世界中,混沌气海翻腾不休。那新融入的地火本源,如同一条条暗金色的巨龙,在他的西肢百骸中咆哮奔腾。然而,在这股磅礴的力量之中,却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杂音”。
那是巴尔戈斯最后的意志残响。
充满了暴虐、征服、不甘、疯狂……这些负面的精神烙印,如同跗骨之蛆,与地火本源深度绑定,试图污染吴界的道心,在他这座新生的“熔炉”之中,重新燃起毁灭的邪火。
“真是……顽固的病毒。”
吴界的意志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程序员看待顽固BUG时的冷静。
他从未想过要单纯地抹除这股意志。对于“归源”大道而言,任何存在都有其本源,都有其“理”。巴尔戈斯的“道”,虽然扭曲,但其核心,终究是“熔炼”与“火焰”这两种古老的法则。
抹除,是最低效的处理方式。
“归源”,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吴界心念一动,那柄悬浮在丹田气海中的“归墟”剑胚,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他以自身为“天地烘炉”,以刚刚收服的地脉之火为“神火”,以“归源”大道为“锻造之锤”!一场形而上的,在法则层面展开的,终极锻造,开始了!
“嗡——!”
吴界的混沌圣体,光芒大放。那些在他体内奔腾的暗金色地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汇聚成一股,开始反复地冲刷、淬炼那些属于巴尔戈斯的意志碎片。
第一遍冲刷。
巴尔戈斯意志中的“疯狂”与“不甘”,被率先剥离。它们就像铁块在煅烧时冒出的黑烟,被归源道火净化,化作最纯粹的精神能量,消散于无形。
第二遍冲刷。
意志中的“征服”与“奴役”,被捶打剥落。那是构成巴尔戈斯霸道性格的框架,但在更上位的“归源”秩序面前,这些充满了控制欲的法则,如同劣质的杂铁,被轻易剔除。
第三遍,第西遍……
随着归源道火的不断淬炼,巴尔戈斯那庞大而驳杂的意志,被一层层地剥离、净化、还原。
就好像一位技艺最高超的雕刻家,正在将一块布满了瑕疵与裂纹的原石,剔除掉所有的杂质,只为取出其中最核心、最完美的那一点“神髓”。
终于,当第九遍淬炼完成之后。
所有属于巴尔戈斯的负面情感与扭曲法则,都被彻底“归源”。剩下的,只有一团无比纯粹、无比凝练的,仿佛由火焰与符文构成的……概念!
那,是“熔炼”之道的本源!
是“暴虐”法则的起点!
是这个世界,关于“锻造”与“火焰”这两种力量,最原始、最根本的体现!
吴界缓缓睁开双眼,摊开了自己的右手。
他体内的那团纯粹法则本源,受到他的召唤,穿过他的经脉,汇聚于他的掌心。
光芒闪耀。
一枚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完美菱形,内部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燃烧、在锻造的暗红色晶体,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掌心。
【暴虐熔炉之核】
它不再散发任何邪恶与疯狂的气息,反而透着一种古朴、厚重、充满了创造与毁灭双重韵味的法则波动。这枚核心,是巴尔戈斯一生大道的精华,是被吴界“优化”过后的终极版本。
吴界端详着这枚法则之核,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趣。
这东西,用途很多。可以用来锻造一柄真正的神器,可以用来构建一座比黑铁王城更完美的火焰国度,甚至可以赐予某个下属,让其一步登天,成为新的火焰主宰。
对于吴界而言,这只是一个战利品,一个有趣的“素材”。
他将这枚法则之核收起,目光重新投向了天际。
巴尔戈斯己经解决,那么,接下来,就该去拜访一下另外两位“邻居”了。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瞬间。
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违和感,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不是能量波动,也不是法则异常。
而是……“时间”与“空间”的结构,像是被人用看不见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产生了一丝不该存在的颤音。
吴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
他抬起头,看向空无一物的天空。
那里,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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