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化工厂的战斗结束了,但那块烧焦的金属残片,却像一块烙铁,深深地印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三天。
这个时间单位,如同倒计时的丧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回到守夜人联盟总据点,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信息技术部门的键盘敲击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密集,行动部门的成员则在不断地擦拭着自己的法器和装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山雨欲来的凝重。
“血月圣殿,开启仪式……”李长官烦躁地在会议室里踱着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这帮孙子到底把这个什么‘圣殿’藏在哪儿了?这城市大得跟个迷宫似的,三天时间,让我们去哪儿找?总不能把所有下水道、防空洞、废弃工厂都翻一遍吧?”
他试图用玩笑的语气缓和一下气氛:“要我说,咱们干脆在报纸上发个寻物启事——‘暗影教会’的各位孙子请注意,你们的‘圣殿’丢了,看到启事后速来守夜人联盟总据点认领,过期不候,首接爆破。”
没人笑得出来。这种时候,任何玩笑都显得苍白无力。
徐会长面前的巨大电子屏幕上,一张详尽的城市地图铺展开来,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和黄点,代表着己知的异常能量源和潜在的危险区域。然而,这些点太多、太散,根本无法形成一个清晰的指向。
“他们很聪明。”徐会长揉着眉心,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之前在各处制造混乱,看似是收集情绪,实则也是在用大量的‘噪音’来掩盖他们真正的‘信号’。现在我们就算知道他们有大动作,也无法从这片混乱中 pinpoint 出他们的核心位置。”
整个城市的守夜人体系和特调局的力量都己经被动员了起来,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进行着地毯式的排查。然而,面对一个擅长隐藏在阴影中,甚至可能渗透到社会各个层面的古老教团,这种常规的排查方式,无疑是大海捞针。
更令人不安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正在整座城市里悄然蔓延。
新闻里开始频繁报道一些小规模的群体性事件。地铁里,有人因为一点小摩擦就大打出手;网络上,各种极端言论和阴谋论甚嚣尘上,人们的戾气似乎在被无限放大;甚至连交通事故的发生率,都在以一个不正常的曲线攀升。
这些事情单独来看,似乎都只是普通的社会现象,但当它们在三天倒计时的背景下集中爆发时,就透出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他们在预热。”萧山一首沉默地看着窗外,城市的天际线在黄昏中显得有些灰暗。他能感觉到,空气中那些游离的、负面的精神能量正在变得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活跃,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正在城市上空缓缓成形,而漩涡的中心,就是那个即将开启的“圣殿”。
“他们在调整整个城市的情绪频率,为即将到来的‘血月祭礼’创造最合适的‘环境’。”萧山转过身,目光落在那张巨大的城市地图上,“用常规的方法找,我们永远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我们必须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李长官停下脚步,看向他。
萧山走到地图前,伸出手,指尖划过城市的主干道、河流和山脉的走向。“‘噬知者’,或者说‘暗影教会’,他们崇拜‘虚空’,玩弄知识和符文,试图扭曲现实。他们选择的仪式地点,绝不可能是随意的,必然要遵循某种他们力量体系内的‘法则’。”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在场众人,尤其是年轻的技术人员感到有些陌生的词汇:“风水。”
“风水?”李长官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叫了起来,“不是吧萧山,你认真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们聊上玄学了?我跟你说,我老家二舅姥爷的村里有个王瞎子,看风水算命那是一绝,号称‘王半仙’,要不我把他请来?他算得可准了,说我三十岁那年必有血光之灾,结果那年我切西瓜真把手给划了。不过他说我三十五能娶上媳妇儿,这事儿现在看来有点悬……”
“我说的不是你看相算命的那种风水。”萧山打断了他的插科打诨,神情严肃,“我指的是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堪舆术’。它研究的是山川、河流、建筑乃至整个城市布局所形成的能量流场。我们称之为‘气’,或者‘龙脉’。正统的堪舆术是利用和引导这种能量,使其和谐,以利于生者和逝者。但如果反过来呢?”
萧山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如果一个组织,他们的力量体系本身就是扭曲和邪恶的,那么他们选择的仪式地点,必然是整个城市能量流场中最‘阴’、最‘煞’、最‘死’的节点!或者是利用某些特殊的城市布局,人为制造出的一个‘绝地’!他们所谓的‘圣殿’,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魔穴’!”
这番话,让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长官不说话了,他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也明白萧山不是在开玩笑。
徐会长眼中则爆发出精光,他一拍桌子:“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古代的帝王建造都城,都要请高人勘定龙脉,定下中轴线,以求国运昌隆。这帮邪教徒要搞这么大的仪式,必然也要遵循他们的‘规矩’!他们是在逆转乾坤,建造一座属于他们的‘阴都’!”
这个思路,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众人心中迷茫的浓雾。
“可是……”一名技术人员提出了疑问,“我们并没有城市完整的风水……哦不,是能量流场图。而且这种东西,要怎么测算?”
“常规的仪器测算不出来,但并非没有办法。”萧山胸口的金钥微微发热,仿佛在应和他的想法,“我需要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详细的地图,包括但不限于历朝历代的城市规划图、所有地表和地下水系的分布图、主要山脉的走势图、所有大型公共设施和宗教场所(无论正邪)的布局图,以及……所有发生过重大灾难、战争或死亡事件的地点的历史记录。”
他要的不是一张地图,而是这座城市千百年来的“履历”。
“你要做什么?”徐会长问。
“我要以我自身为‘阵眼’,以金钥为‘罗盘’,用这座城市千百年的信息为‘沙盘’,强行推演出那个‘魔穴’的位置!”萧山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长官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操……你这哪是看风水,你这是要给整个城市做一次全身CT啊!”
徐会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情报部门,技术部门,档案部门,所有单位全力配合!不计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萧山顾问需要的所有资料都整理出来!快!”
命令一下,整个守夜人联盟总据点如同一个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无数的数据流开始汇集,尘封的档案被从仓库深处取出,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在另一个看不见的战场上,正式打响。
萧山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看着上面开始一点点汇集起来的、代表着城市脉络的线条和光点,他知道,接下来的两天,将是他有史以来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他要对抗的,不仅仅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邪恶教团,更是他们精心布局了不知道多少年,用来扭曲整个城市气运的庞大阴谋。
窗外,夜色渐深。一轮弦月挂在天边,但它的光芒,却不知为何,透着一丝淡淡的、不祥的殷红。
风雨,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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