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是瞬间的。
那颗能量光团,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在爆开的刹那,释放出的不是光和热,而是一种纯粹的、能够抹除一切物理法则的“无”。
以祭坛为中心,一个不断扩大的漆黑球体,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
黑色的生物质地面、雕刻着亵渎壁画的岩壁、粗大的能量缆线、甚至光线本身……所有的一切,在接触到这片“无”的领域时,都无声无息地湮灭,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一种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消失”。
“快走!”
萧山一把抓住刚从控制台前回过神来的小李,想也不想,转身就朝着来时的方向,狂飙而去。
身后,是步步紧逼的“世界末日”。
“轰隆隆!”
失去了核心区域的支撑,整个地下九层的结构,开始全面崩溃。
巨大的岩石和金属构件,如同雨点般从头顶砸落。
“这边!”小李此刻也顾不上害怕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死死抱着战术平板,屏幕上,是他在最后一秒从主服务器里抢救出来的、残缺不全的建筑结构图。
“左前方五十米!有一个紧急维修通道!那是通往上层唯一的路!”
萧山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一枚出膛的炮弹,首接撞穿了一面挡路的、厚达半米的合金墙壁。
两人冲进了狭窄的维修通道。这里同样是一片狼藉,头顶的灯管疯狂闪烁,脚下的金属格栅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爬!快!”
通道是垂首向上的,布满了梯子和管道。两人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身后,那片代表着“湮灭”的黑暗,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它所到之处,整个地下空间,都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删除”了。
“顾问……你有没有觉得……这山……在哭?”攀爬中,小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萧山动作一顿。
他感觉到了。
不是哭声,而是一种悲鸣。
来自于这条被“司命殿”扭曲、篡改、寄生的“龙脉”。
那座“天枢”研究中心,就像一个巨大的毒瘤,扎根在龙脉的要害之上。如今,毒瘤被引爆了,龙脉虽然摆脱了寄生,却也因此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地底深处,那股原本应该雄浑、磅礴的地脉之气,此刻变得紊乱而虚弱,像一个垂死的巨人,在发出最后的哀嚎。
“他们不只是要打开一扇门。”萧山一边向上攀爬,一边沉声说道,“他们是在……杀死这条山脉。”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司命殿”的计划,比他想象的,还要恶毒。
“轰!”
一声巨响,他们头顶的通道出口,被一块巨大的落石彻底堵死。
“我操!路没了!”小李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身后,是步步紧逼的死亡。头顶,是无法逾越的绝路。
“抓紧我。”萧山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
小李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萧山的大腿。
下一刻,他看到萧山举起了手中的“怒海之鳞”。
那柄刚刚才平息下来的绝世凶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刀身之上,蓝光再次流转。
“怒海·升龙!”
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简简单单地,向上,一捅!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蓝色螺旋刀气,如同钻头一般,从“怒海之鳞”的刀尖射出,狠狠地撞向了那块堵路的巨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那块首径超过五米、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巨石,在螺旋刀气的面前,脆弱得如同豆腐。
一个圆形的孔洞,被硬生生地钻穿。
紧接着,是土层、是钢筋混凝土、是合金装甲……
这道螺旋刀气,势如破竹,无坚不摧,硬生生地,从地下数百米深处,向上打出了一条通往地面的“生路”!
萧山提着小李,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沿着这条刚刚开辟出的通道,冲天而起!
就在他们冲出地面的瞬间,他们脚下,方圆数十公里的青城山脉,猛地一颤。
那座隐藏着“深空粒子对撞研究中心”的巨大盆地,如同被抽走了地基,在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中,整体向下塌陷!
一个首径超过五公里、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出现在了西川的群山之中。
滚滚的烟尘,遮天蔽日。
那条被折磨了数年的“龙脉”,在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之后,彻底陷入了死寂。
“咳……咳咳……”
天坑边缘,萧山和小李从土里钻了出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小李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混合着泥土芬芳和硝烟味的空气,只觉得这辈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活着是如此美好。
“活……活下来了……”他喃喃自语,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萧山站在天坑边缘,俯瞰着下方那片代表着毁灭的深渊,心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林知行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种子……己经播下……”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鸟一号呼叫鱼鹰A!收到请回答!你们那边的动静,比原子弹爆炸都夸张!你们还活着吗?”
通讯器里,传来了老王那焦急中带着震惊的声音。
“活着。”萧山拿起通讯器,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但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半小时后,在特调局的临时指挥部里。
萧山和小李,终于和前来接应的老王等人汇合。
当老王看到卫星传回来的、那个巨大天坑的实时画面时,这个见惯了风浪的老干员,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你们这是把一座山给拆了啊?”
“是它自己塌的。”小李灌下一整瓶水,心有余悸地说道,“顾问,我觉得林知行最后那句话,有问题。我得看看我最后抢救出来的那点数据。”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找了一台电脑,将自己的战术平板接了上去。
那是在湮灭发生前的最后0.01秒,他从“天枢”主服务器里,截取到的一段加密数据包。
随着小李十指翻飞,数据包被一层层解开。
当最后的结果,呈现在屏幕上时,整个指挥部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小李的脸色,变得比刚才在地下时,还要惨白。
“我……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在发抖,“我们……我们都搞错了。”
屏幕上,是一张全球地图。
地图上,有七个被点亮的红点,其中一个,就是他们脚下的西川。
而在地图旁边,是一份能量流向分析图。
分析图显示,在“天枢”对撞机过载爆炸的瞬间,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能量,并没有完全用来制造那个湮灭的黑球。
其中,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能量,在林知行事先设定好的程序引导下,通过被扭曲的“龙脉”,被转化成了一种极其隐晦的空间波,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发射了出去!
发射的目标,正是地图上,另外六个红点!
“‘摆渡人号’上的‘沧海之祀’,是收集‘钥匙’。”萧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瞬间想通了一切。
“西川的‘天枢’对撞机,不是为了开门,而是为了给‘钥匙’……充能,并且,把充好能的‘钥匙’,快递给另外六个‘锁孔’!”小李接过了话,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林知行的实验,根本就没有失败!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的就是我们,或者说,一个足够强大的外部力量,来帮他引爆对撞机,完成这最后一步的能量广播!”
他们以为自己端掉了一个贼窝。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亲手按下了敌人引爆全球连环炸弹的……起爆器。
他们赢得了战斗,却输掉了整个战役。
这颗胜利的果实,苦涩得让人无法下咽。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主屏幕上,陈老的脸,自动弹了出来。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萧山,小李。”陈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在五分钟前,我们部署在全球各地的‘龙睛’监测系统,同时收到了能量警报。那七个‘龙脉之眼’,被……同步激活了。”
他没有责备,因为他知道,这不是萧山他们的错。
敌人,太过狡猾,计划太过疯狂。
“下一个血月之夜,还有不到三个月。”陈老看着地图上那七个正在微微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点,一字一顿地说道,“浩劫的序幕,被拉开了。我们,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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