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逆向齿轮(08:00-09:30)**
莱恩·瓦尔德在第七次校准怀表时,听见了时间的哀鸣。
黄铜表壳在他机械义肢的虎口处震颤,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逐渐扭曲成溺水者的呜咽。当分针划过Ⅶ的罗马数字刻痕,整枚怀表突然痉挛般蜷缩,十六枚主齿轮同时逆向旋转。暗红色冷凝液从表盘裂缝渗出,在皮革围裙上烫出焦黑的月牙形——这公然违反了《机械原理法典》第13章第7条熵增不可逆定律。
“影渊在上...”他扯下蒙雾的护目镜,右眼虹膜泛起水银般的涟漪。工作台下传来蜂群振翅的嗡鸣,那个藏在暗格里的黑铁匣正在苏醒。母亲被蒸汽巡警拖走那晚,用断裂的指甲在匣面刻下的蚀纹,此刻正透过三层橡木板灼烧他的膝盖。
窗外传来蒸汽列车碾过第七星轨的轰鸣,震得玻璃罐里的灵魂结晶簌簌作响。莱恩抬头时,正看见车厢侧面“新历189年”的镀铬数字在晨雾中融化。液态金属沿着铆钉间隙流淌,凝结成他童年噩梦里的影渊文字——那些曾在母亲睡前故事里出现的扭曲符号。但当他眨眼时,铁灰色的工业字体又完好如初地凝固在晨曦中。
“该换药了。”他摸索着去抓工作台边的薄荷瓶,左手义肢的伺服马达突然发出尖锐爆鸣。沾着机油的指尖悬停在半空,某种比永冻霜更刺骨的金属触感正抵住他的第三颈椎。
**第二节:悖论之书(09:30-10:15)**
血腥味与齿轮润滑剂的甜腻在鼻腔混合成诡异香水,莱恩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不是人类该有的气息——去年处理过从影渊裂缝打捞的渡鸦尸体,那种介于腐肉与锈铁的腥气正从身后弥漫。
“你从黑市淘来的《悖论编年史》,“沙哑的女声带着留声机卡带的杂音,“此刻正在抽屉第三层自动翻页。”
莱恩的脊柱窜过电流。那本用三个月薪水换来的禁书确实在震动,羊皮纸摩擦声像毒蛇游过晒干的鼠尾草堆。当他喉结滚动时,冰凉的枪口顺势滑向耳后,某种粘稠液体正顺着枪管滴落,在肩头烫出青烟。
“第713页。”入侵者的呼吸频率忽然加快,仿佛在压抑机械肺叶的过载,原本记载第三次雾月革命的位置。
铸铁工作台自行拉开抽屉,泛黄的书页在无风状态下急速翻动。莱恩看见自己的机械义肢开始痉挛,指关节螺栓迸出蓝紫色的电火花——这是影渊血裔遭遇维度污染时的生理反应。当翻页声停止时,浸透血色墨迹的新文字正在羊皮纸上野蛮生长:
【当双月重叠于不存在之年,神匠之血将开启时茧的裂缝。第七执政官的冠冕碎裂成189份谎言,而持影刃者必见证世界的三种死亡。】
枪管突然撤离,莱恩转身时只捕捉到飘散的齿轮菊花瓣。这些本该生长在影渊边境的金属植物,在地板上排列成莫比乌斯环钟表。黄铜花瓣指向ⅩⅩⅤ时刻,罗马数字的位置浮现出他掌心倒生树图腾的复刻。
**第三节:静止街区(10:15-10:47)**
楼下古董钟发出第二十五声轰鸣时,整条齿轮巷陷入胶质状停滞。
莱恩扑到窗前,看见对面面包房的火焰仍在跳动,但老板娘挥动铁铲的动作分裂成十二个残影。行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八音盒玩偶,戴鸟嘴面具的报童保持抛掷报纸的姿势,头条标题《第七执政官失踪三周年》的油墨正在蒸发成暗紫色雾气。
“老板!这玩意不对劲!”地下室突然传来助手艾德的尖叫。
莱恩撞开暗门时,红鼻子侏儒正抱着液压钳后退。手术台上的尸体胸腔敞开着,本该是心脏的位置,一枚星象仪正在疯狂自转。北落师门与南十字座的光斑在天花板交织,逐渐勾勒出塞西莉娅·月瞳的星纹——那个六十年前死于空难的天才占星师,此刻正通过死者脏器投射出微笑。
当莱恩举起母亲的影铁匕首刺向星象仪时,整间工坊的蒸汽管道突然奏响《诸神黄昏》的旋律。在歌剧般恢弘的机械和声中,他听见那个沙哑女声最后的忠告:
“当G-189次列车驶过遗忘车站,记得带上染血的时轨票根。“
**第西节:乌鸦信使(10:47-11:30)**
维度异常消退时,莱恩在门缝发现带着铜锈味的邀请函。火漆印是时茧教团的标志——沙漏里囚禁着半只帝王蝶。信纸用机械语印刷的字符正在渗血:
致影渊之子:
明日暮钟时分前往遗忘车站13号月台你母亲的匕首将刺穿谎言织就的茧房“
信纸背面的血迹突然蠕动起来,组成塞西莉娅·月瞳的侧脸轮廓。这个本该在历史尘埃里腐烂的女人,此刻正在血珠里对他眨眼。当莱恩用匕首尖触碰画像时,血线突然绷首成琴弦,奏出母亲常哼的影渊摇篮曲。
阁楼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莱恩冲上楼时,正看见渡鸦撞破天窗坠落。这只机械鸟的腹腔弹开,掉出半枚染血的齿轮——正是他今晨修理的那具尸体体内缺失的主传动轴。齿轮内侧刻着微缩星图,放大镜下可见一行小字:
【找到2月30日的月亮】
**第五节:影渊共鸣(11:30-12:00)**
莱恩将影铁匕首插入共鸣器基座时,整栋建筑开始震颤。
地下室的蒸汽核心炉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咆哮,墙面的铆接缝渗出黑色原油。当十二组齿轮完成同步咬合,空气突然被撕裂出猩红色裂缝。透过这道维度窗口,他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影渊的血色荒原上——那个莱恩的右臂完全机械化,眼眶里镶嵌着塞西莉娅的星象仪。
“三种死亡...”镜像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你己见证第一种。”
裂缝彼端突然涌现无数记忆残片:五岁生日时母亲用影渊语唱的歌谣;第七执政官失踪前夜的全民广播;以及某个暴雨夜,他在黑市翻找禁书时瞥见的银发女子——现在他惊觉那正是年轻时的塞西莉娅。
共鸣器突然过载爆炸,气浪将莱恩掀飞到墙角。当他咳着血沫爬起时,发现匕首尖端钉着张车票。皮革材质的票根上印着永不凝固的血渍,发车时刻栏显示着:
【G-189次 25:00 13号月台
注:请用谎言喂养检票机】
窗外传来蒸汽列车悠长的汽笛声,莱恩望向挂钟——指针停滞在ⅩⅩⅣ与ⅩⅩⅤ之间,而本该是2月28日的日历,赫然显示着血红色的“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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