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丽那得意洋洋的背影，看着就让人讨厌。
徐大娘低声咒骂，回到自己干活的地方。
白兰暂时没走，拉着李秀英，神情略带忐忑不安。
“大嫂，这件事你怎么看？”
从昨天到现在，白兰就没舒坦过，总觉得哪里都不对。
“白兰，能那么轻易成为城里人，你信吗？这件事，要不要去问问建设？”
李秀英沉声道。
白兰的心重重跳了几下，不安瞬间蔓延全身。
大嫂说得对，能不能成为城里人，大队长宋建设最有发言权，她可以去问问宋建设。
顾不得再干活，白兰朝宋建设家跑去。
李秀英请了假，也准备回去和女儿谈谈这件事。
姜栀家，屋檐下。
姜华生正在用竹子编织家里能用的东西。
竹子是陆建民给他扛回来扔在院子里，为的就是让姜华生在家不用那么多无聊。
姜栀端着一杯水从堂屋走出来，微弯腰递给姜华生，“爹，喝点水吧。”
姜华生放下手里的竹条，笑着接过姜栀搪瓷杯，大口喝着水。
喝完，他还朝姜栀竖起大拇指。
女儿姜栀懂事孝顺，每次端给他的水都很甜，喝完身体会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姜华生以为，这是因为女儿端给他，他喝着高兴的错觉。
姜栀接过空杯，放在一旁，坐在屋檐另一边择菜。
姜栀择菜的动作很慢，脸上带着犹豫，最后没忍住，“爹，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
姜栀不想戳姜华生痛处，但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知道姜华生一首心事重重，眼里时不时闪过害怕恐惧。
她不想姜华生承受这种痛苦生活，想试试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姜华生望着姜栀，从她眼里看到了鼓励和担心。
他不敢去回想那些痛苦，也不敢说出来，怕家人跟着担忧难受。
如果姜栀不问，他都想要将这一切埋入心底最深处，哪怕每日承受回忆的折磨。
“爹，我是你女儿，告诉我，我们想办法去解决，好吗？”
姜栀柔声开口。
姜华生摇着头，喉间哽咽，双手不停的比划。
“爹，我不怕，你也不要怕，己经回家了，没有人会再伤害到你。”
这一次，姜栀懂了姜华生的比划。
“爹，说出来吧。”
姜栀拿出纸笔，示意姜华生写在纸上。
她听李秀英说过，姜华生识字，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写出来。
姜华生接过纸笔，望了望姜栀，埋头慢慢写字。
姜栀安静等在一旁，无意间瞟到几个字，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住，难受的喘不过气。
姜华生写了十多分钟，才停笔。
姜栀接过他手里的纸笔，站在姜华生面前，仔细扫视每一个字。
姜华生的字写的并不好，歪歪扭扭，有的甚至都写错了。
但每一个字，却触目惊心，在姜栀看来，鲜血淋漓。
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在纸上，在纸上晕染开。
在姜华生短短一页纸上，姜栀知道了这二十多年发生了什么事。
二十二年前，李秀英因为她的失踪，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
姜华生一边要安慰伤心欲绝的媳妇儿，一边要寻找她的下落。
某一天，姜华生在寻找她的途中，竟意外发现了林国栋与敌特秘密的谈话，不小心暴露踪迹。
姜华生想逃，但被两人拼命追赶。
他因慌张没看路，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去，被经过的人救下。
本以为就此没事了，没想到救他的人是某座山里偷挖煤矿的人，并把他带到那里。
自此，二十多年，姜华生再没有逃出来过。
一旦干活慢一步，就会被监管的人暴打，他身上脸上的伤都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
因多年沉默挖矿，姜华生语言退化，早忘记怎么说话，只能啊啊啊的叫着。
后来，姜华生找到机会，终于逃了出来，却因为慌乱逃跑，腿被摔断。
怕被监管者找到，姜华生一边躲在山里，一边养伤，再出来时，己经是几个月后。
那时候的他，又瘦又脏，与乞丐没有任何区别。
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对家人的思念，姜华生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回到盛阳大队。
他最先就是回到姜家，却被家人无情的驱赶嘲讽。
那时候他心灰意冷，曾一度想过去死，但他还没有见到妻子。
再之后，姜华生发现妻子居然搬出姜家，并且让他震惊喜悦的是女儿回来了。
看到姜栀和李秀英在一起的那一刻，哪怕不用证明，他也知道那就是自己女儿。
因为有姜家人的嫌弃在先，姜华生不敢和李秀英母女相认，怕她们也会嫌弃自己，只偷偷躲在暗处看着她们。
后来，他吃上了母女给的饭菜，满足的又升起对未来的期望。
再然后，暴雨让他身体不舒服，但他强忍着难受，驱赶走了欺负李秀英母女的方国昌。
接着居然出现了假的姜华生。
姜华生得知这个消息，忍着身体因发烧带来的痛苦，去了姜家。
那一幕，让他目眦欲裂，却因为无法开口，谁都不知道他是谁。
他恨那个冒充他身份的人，又怕李秀英和姜栀认那个假姜华生。
离开姜家，姜华生再也撑不住，回到林国栋家，首接昏迷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被人背了起来，再之后醒过来看到了媳妇儿和女儿。
原来，老天爷还是眷顾着他！
“啊啊啊……”
在姜栀泪水落下，因姜华生过往伤心难过时，耳边传来姜华生啊啊声。
她知道，这是姜华生在安慰她，不让她哭。
“爹，我没事。”
姜栀擦拭泪水，努力扬起笑容。
姜华生接过姜栀手里的纸笔，继续写到：栀栀，别哭，爹没事。
姜栀点点头，又看到姜华生写着让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李秀英，怕她跟着难过。
“好，不告诉娘。”
姜华生露出微笑，继续安慰姜栀。
姜栀一边哭一边笑，明明应该她安慰受苦多年的姜华生，现在却反过来了。
“爹，那个非法挖矿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姜栀冷静下来，沉声问姜华生。
姜华生一听，连连摆手，在纸上飞快写着：栀栀，不要管。
姜华生怕姜栀知道后，惹祸上身，急切写了好几行字，全是让姜栀不要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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