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月光格外惨白。王富贵坐在沈小楚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女孩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泛着青白。她的体温忽高忽低，时而烫得像块火炭，时而又冷得像块冰。
"富贵哥..."沈小楚突然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如果我变成那种怪物..."她的嘴唇颤抖着，一滴泪顺着眼角滑入鬓角，"那不是真正的我...求你一定要..."
王富贵猛地抓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吓人。"别胡说！你会没事的！"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小楚摇摇头，吃力地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布包："这是...我攒的花种...如果..."她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王富贵手忙脚乱地拧开抗生素的药瓶，倒出两粒塞进她嘴里。
"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种花..."王富贵鼻子发酸，看着女孩艰难吞咽的样子，心里像被钝刀割着。他翻箱倒柜找出所有能用的药物，甚至包括阿凯之前囤的兽用消炎药。"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喃喃自语，把药片碾碎混进温水里。
夜深了，沈小楚的情况时好时坏。有一次她突然睁开眼睛，瞳孔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王富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
"我们做个约定吧。"天亮前，沈小楚突然清醒了些，她拉住他的衣角，指尖冰凉声音虽然微弱却很坚定，"每天清晨...我会用吊篮送一束花下去..."她指了指阳台上的滑轮装置，"如果哪天没有花..."她没有说完，但王富贵懂。
那个总是送花给邻居的姑娘，最后想留给世界的信号，依然是一束花。
王富贵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他只能点点头，把自己的饮用水和食物分了一半堆在她床头。
... ...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照进来，王富贵盯着桌上那束用旧报纸精心包裹的雏菊和满天星。花瓣上还沾着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他伸手轻轻触碰那些白色的小花，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雏菊加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来着？"王富贵喃喃自语。大学时代那段模糊的恋情早己褪色，但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却格外清晰。昨晚他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那个姑娘苍白却倔强的笑脸。
"啪！"
王富贵突然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清醒点！现在不是恋爱脑的时候！"他自言自语地走向电脑桌，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电脑屏幕亮起的蓝光映照着他憔悴的面容。《僵尸毁灭工程》的游戏图标在桌面上闪烁，这个曾经被他吐槽画质简陋的游戏，现在却成了最真实的生存指南。
"充电设备、防护装备、详细地图..."王富贵在笔记本上快速列出清单，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突然，他停下笔，目光转向阿凯的卧室门。
"滴滴——"
密码锁发出提示音，门应声而开。
推开阿凯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和皮革混合的气味。王富贵站在门口，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个总爱唠叨"省着点用"的抠门室友就坐在床边擦他的电动车钥匙。
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屋子简陋得令人心酸，却又整洁得近乎偏执。门后挂着三件不同平台的外卖制服——黄色的美团、蓝色的饿了么、还有一件不知从哪淘来的二手达达快递马甲。每件都洗得发白，袖口处却用同色线料精心缝补过，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来。
墙角那张单人床上的被褥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床单虽然褪色却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枕头旁放着个针线包，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各种颜色的线团——都是从旧衣服上拆下来的。阿凯常说："买新的多浪费，缝缝补补又三年。"
唯一的家具是房东留下的塑料床头柜，上面摆着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各种优惠券和积分卡，全都按过期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存钱娶媳妇"，字迹己经被得模糊不清。
阳台上晾着两件T恤，衣架是用铁丝自制的。防风外套挂在最边上，内衬里缝着十几个暗袋——那是阿凯自己改装的，用来放零钱、充电宝和能量棒。头盔放在窗台上，镜片用透明胶带粘过三次，绑带都快磨破了还舍不得换。
最让人唏嘘的是那个"百宝箱"——用超市水果筐改装的储物盒。里面装着：缠满电工胶布的数据线、只剩半截的蜡烛、饭店顺来的小包纸巾、还有半管己经挤瘪的牙膏。阿凯总说："别看这些东西小，关键时刻能救命。"
王富贵的指尖拂过掉漆的窗台，那里刻着一道道划痕——是阿凯记录跑单数量的"账本"。最高处写着"288单/日"，日期正好是暴雨天。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浑身湿透却笑嘻嘻的傻子，捧着两碗用优惠券换的牛肉面说："富贵！今天血赚！"
墙角堆着十几个矿泉水瓶，全都洗得干干净净。阿凯说过要攒着卖废品，却每次都偷偷拿来给楼道里的流浪猫做水碗。这个嘴上总说"省省省"的家伙，其实比谁都心软。
"吃鸡我都不搜这屋！"王富贵苦笑着摇头，却感到鼻子一阵发酸。
在床底下的工具箱里，十个大容量充电宝整齐地排列着，每个都细心地贴着标签："早班用"、"晚班用"、"紧急备用"...最旧的那个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给我儿富贵那傻逼，总忘充电」。
王富贵的手微微发抖。他抱起所有充电宝，顺手拿走了阿凯的防风外套和头盔。关门时，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吾儿虽贱,命如王八！你可别死在外头啊..."
——————
缝衣针在太阳下闪着冷光。
王富贵咬着下唇，全神贯注地将裁剪好的塑料瓶缝进防风外套内衬。他大学设计专业的功底此刻派上了用场——外套的关键部位都被他巧妙地加装了可乐瓶裁成的护甲，内层还垫着厚厚的硬纸板。
"上辈子作孽，这辈子作图...劝人学设计，天打又雷劈.."他一边缝一边碎碎念，针脚却出奇地整齐。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在下巴悬了片刻，最终滴在布料上洇开一片深色。
当最后一针收尾时，夕阳己经将整个房间染成橘红色。王富贵伸展酸痛的肩膀，关节发出"咔吧"的抗议声。他走到阳台想要透口气，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瞪大眼睛——
楼下那些游荡的丧尸，有几个的头上竟然都冒出了一簇簇诡异的绿色蘑菇！在夕阳的照射下，这些菌类泛着病态的光泽，像是戴了一顶顶丑陋的小帽子。
"卧槽！那是之前啃过地上尸体的几个丧尸？！...这是要上演植物大战僵尸真人版？"王富贵使劲揉了揉眼睛，最后甚至戴上了不常戴的近视眼镜确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哼着小调回到屋里，他懒得想丧尸会变成什么，只想先把自己的计划准备完全，于是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更换充电宝。“哇擦~灵感..菇哩...菇哩灵感菇~”...十个充电宝排成一排，像等待检阅的士兵。接下来是绘制详细地图——虽然GPS己经失效，但手机里缓存的地图还能用。他握着圆珠笔，在笔记本上精确地勾勒出魔都的主要干道和重要建筑。
"超市、药店、五金店..."他一丝不苟地标注着每一个可能用得上的地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专业训练的素养让他画出的地图堪比测绘水平，每条街道的比例都精确得令人发指。
夜色渐深，王富贵的专注度却越来越高，身为社畜的本能仿佛给他开了外挂，一个个街道地图快速的完成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那些头顶蘑菇的丧尸，行为模式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有规律地向某个方向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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