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永琏正坐在案前读书。
琅嬅站在一旁，满目忧虑。
莲心把她扶到一旁坐下，递上了一盏茶。
琅嬅接过，却没心思喝，只叹了口气，便把那茶盏放到一边。
“眼见着是春日了，永琏……”
莲心赶紧宽慰道：“娘娘，咱们长春宫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手，一起照顾二阿哥，不会出事的。”
琅嬅只是叹气，却不说话。
她身为一国之母，须得宽容坚忍，这样肝肠寸断的忧思，她是从不肯轻易示人的。
莲心矮下身来为她捏腿，转移话题道：“嬿婉知道娘娘的心思，一早便到绣坊，替您看愉贵人去了。”
琅嬅点头：“她有心了。”
这时候，哒哒的脚步声传进长春宫内，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儿抱着个娃娃跑了进来，奶声奶气地来到琅嬅面前说话：“永璋请皇额娘安。”
琅嬅赶紧把他扶起来，笑着唤道：“永琏，先不用温书了，去领着永璋玩会吧。”
永璋从椅子上下来，乖乖地朝琅嬅作揖：“是，儿臣告退。”
他牵着永璋离开了，去到院中。
琅嬅又嘱咐莲心道：“去看着些。”
“琅嬅姐姐！”高晞月进来了，径自坐到琅嬅边上。
后面跟着的苏绿筠倒是不敢逾矩，老老实实地请安：“臣妾请皇后娘娘安。”
“快起快起。纯妃，你多带着永璋来玩，本宫见他们两个兄友弟恭的，心里便高兴，”琅嬅示意她坐下，“不要见外。”
这时，两个小阿哥又从外面跑进了殿内。
永璋手里举着一小截树枝道：“儿臣给皇额娘折的春天！”
“好，”琅嬅接过来，极有耐心地哄道，“皇额娘看见了，永璋说的，是这小嫩芽不是？”
永璋点头，眼睛亮闪闪的：“这是二哥，托着儿臣折下来的！”
他说话还含含糊糊的，不是很清楚，只能向永琏的方向比比画画的。
高晞月看了看此时己经被塞到莲心手中的娃娃，伸手取来，举着笑道：“慧娘娘看你路上一首抱着这娃娃不撒手，喜欢得不得了，没想到一见到你二哥就把它抛到脑后啦！”
永璋拉着永琏，嘟嘟囔囔地说：“儿臣喜欢二哥！”
永琏己经颇有小大人的样子了，又拱了拱手，拉着永璋道：“咱们去外头玩儿，不能打扰大人们说话！”
看着两人走远，屋里三人都噗嗤地笑出声。
可笑完了，琅嬅便忍不住又开始忧心。
永琏还那么小，就那么懂事，可惜老天不长眼，非要给他添上一道那么沉重的枷锁……
高晞月看出琅嬅的心思，便随手把娃娃放在琅嬅手中，道：“琅嬅姐姐无需忧虑，儿孙自有儿孙福。”
琅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强撑着露出一个笑脸，随口道：“这娃娃好精致。”
可算有了苏绿筠能接上的话头，她赶紧道：“皇后娘娘，这可是愉贵人妹妹亲手绣的。说到针工，咱们当中呀，可没人能比得上她呢！”
高晞月感觉有些不对：“她特意绣了送到钟粹宫的？”
“是呀，”苏绿筠点头道，“愉贵人还说呢，要是永璋喜欢，再多绣几个，左右她也无事。”
“她怎会无事？”高晞月微微皱了眉，“琅嬅姐姐，你不是前两天才把绣寿被的事交给她吗？”
琅嬅点头：“是。不过想来……那些琐碎事还是绣娘们上手去做，愉贵人只需从旁指点一二便可吧。”
高晞月把娃娃从琅嬅手中取回来，轻轻揉了揉，眼底闪过一丝什么情绪。
“纯妃，愉贵人最近忙着寿被的事，分身乏术，你……你和永璋都少与她来往。”
苏绿筠应下，也不敢追问缘由。
“还有这娃娃，便叫永璋割爱吧，你只告诉他，他慧娘娘要拿回去学学手艺。”
苏绿筠也点头答是。
琅嬅最是了解高晞月，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是在思索什么。
她转头对苏绿筠道：“纯妃，你领着永琏永璋去养心殿一趟吧，让孩子们多与皇上亲近亲近。”
苏绿筠知道这是她们有话要说，便告了退离开。
她走后，琅嬅立即道：“晞月，你是想到了什么？”
“隐约有个猜想，但还不能确定。”
她寻思了一会，手上一用力，将娃娃的手臂扯了下来。
断口处露出的，赫然是芦花。
琅嬅将芦花拿在手上，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何意？难道……”
高晞月脱手将娃娃丢在桌上：“芦花绒絮细小，极易引发哮症，填在娃娃中，却不易察觉。她是想借永璋，对我们的永琏下手。”
琅嬅脸上有了怒意：“是因为那侍卫的事，我冤了她？”
天衣无缝告发局之后，琅嬅便把这件事和高晞月交了底。
其中来龙去脉，高晞月也是知道的。
“恐怕不止，”高晞月转头对茉心道，“愉贵人的芦花是哪里来的，去查，人证物证都要齐全。”
一阵后怕令琅嬅的身体微微颤抖。
“琅嬅姐姐，”高晞月握住她的手，望进她的眼睛，“往往看似最无害的，才是最致命的。”
她不会就这么放过海兰的。
又宽慰琅嬅几句后，高晞月回了咸福宫，首奔海兰的住处。
海兰才从绣坊回来不久，正在小憩，突然看见高晞月进来，心里一慌。
“臣妾请慧贵妃娘娘安……”
她低着头，展现出一如既往的无害模样。
高晞月在她面前站定，屏退众人，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有些静谧地回荡在屋子内。
海兰赶紧跪下，捂着脸，泫然欲泣：“慧贵妃娘娘，臣妾哪里惹了您……”
高晞月冷笑，转头坐下：“永璋手里的娃娃，是你亲手缝了，又亲手送过去的？”
海兰身形一颤，赶紧伏下去。
“是……”
“你明知道芦花会激发永琏的哮症！”
高晞月动了真怒，胸口也跟着疼痛不止。
她压下心中火气，继续道：“你恨大如，甚至恨琅嬅姐姐，我都理解。可我想不到你竟然禽兽至此，要对一个无辜幼童下手！”
乖顺跪着的海兰忽然抬了头，狞笑起来：“无辜？这叫一报还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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