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罗富贾贫邻舍居，朱砂狂书揭丑行

【罗贾恩怨】——

江南小镇青石板路蜿蜒，罗宅与贾宅比邻而居。罗老爷每日晨起都要站在雕花木楼上，望着贾家那三间歪斜的茅草屋，盘算着如何将这片地皮纳入囊中。他抚着金丝眼镜，嘴角勾起冷笑："这破屋子挡了我家风水，得想个法子......"

贾家阿娘病重，药罐子咕嘟咕嘟熬着苦汤，贾家小儿蹲在门槛上剥毛豆，抬头望见罗府新漆的朱红大门，眼里满是羡慕。罗老爷瞅准时机，带着账房先生上门，折扇轻点："老贾啊，你家这宅子年久失修，不如卖给我，换些银钱给嫂子抓药。"开出的价格低得离谱，老贾攥着药包的手微微发抖，婉拒道："多谢罗老爷好意，这是祖宅，卖不得。"

此后，但凡有人来看贾家宅子，罗府的管家就会带着打手出现，冷嘲热讽："这屋子地基下沉，住进去保准塌！"买家们一听，纷纷摇头离去。老贾走投无路，看着妻子日渐消瘦的面庞，咬咬牙在契约上按下血红指印。

罗老爷得了宅子，立刻请来最有名的工匠。雕梁画栋，青砖黛瓦，飞檐上蹲着栩栩如生的瑞兽。落成那日，罗府张灯结彩，流水席摆了整整十八桌。罗老爷穿着崭新的织锦长袍，亲自点燃祭祀的纸钱，得意洋洋地说："今日起，这一片都是我罗家的！"

火苗刚窜起，忽然西北方乌云密布，狂风裹挟着纸钱首冲房梁。眨眼间，火焰顺着雕花窗棂蔓延，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整座新宅化作火海。罗老爷目瞪口呆，看着冲天火光中浮现出老贾亡父怒目圆睁的脸，耳边仿佛回荡着凄厉的诅咒。

众人提着水桶赶来救火，罗老爷却瘫坐在地，喃喃自语："别救了，这是报应......"火灭后，他浑身沾满烟灰，跌跌撞撞找到贾家，将二十亩良田的地契塞到贾家小儿手中："这是你们应得的，以后好好过日子......"

自那以后，罗老爷变了个人。他捐钱修缮学堂，帮衬贫苦人家，还在当年起火的地方建起一座祠堂，日日焚香忏悔。多年后，白发苍苍的罗老爷安详离世，百姓们都说，是他的真心悔改，换来了善终。

【丹书诘罪】——

沧州深秋，樊宅祠堂烛火摇曳。檀烟缭绕间，十二岁的女童双目翻白，手持桃木乩笔剧烈震颤，青石板上渐渐显出朱砂字迹——"关某驾临"。满座宾客霎时屏息，唯有负责河工事务的李大人着翡翠扳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李——某——来——前——"乩笔突然在供桌上划出三道深痕，女童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如洪钟。李大人脸色骤变，翡翠扳指"当啷"坠地。他踉跄上前时，瞥见供桌上的青铜烛台映出红脸长髯的虚影，脊梁瞬间渗出冷汗。

"汝具文忏悔，语多回护！"乩笔在黄表纸上狂舞，朱砂溅得满案皆是，"去年漕船倾覆，溺亡十八人，汝报称'狂风骤起，人力难违'？可曾记得船工妻子抱尸痛哭，幼子在灵前晕厥？"李大人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供桌都跟着震颤。

原来数月前，李大人为贪墨修堤款，强令工匠削减木料，致使漕船行至险滩时船身断裂。事发后他买通仵作，伪造天灾文书。此刻关帝字字诛心，竟连船工幼子的惨状都了如指掌！

"对神尚尔，对人可知！"女童突然睁开赤红双眼，乩笔首指李大人眉心，"误伤人者过也，回护则恶矣！"祠堂外突然狂风大作，门扉哐当作响，烛火明明灭灭间，李大人恍惚看见十八个浑身湿透的冤魂在堂前飘荡。

李大人瘫在地上抽搐，裤腿湿了大片。此后他总在深夜听见漕船碎裂声，看见水鬼拽他脚踝。三个月后，有人在河堤发现他的尸体，死状狰狞，手指深深抠进泥土，仿佛生前正被无形的力量拖入河底。而那封被关帝怒斥的忏悔文书，至今无人知晓写了怎样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