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殇魂未散讨金来，鬼面燃辉散妄心

【债鬼偿金】——

深秋雨夜，朱元亭家的青砖瓦房笼罩在愁云惨雾中。十西岁的幼子蜷缩在雕花檀木床上，蜡黄的脸上浮着病态的潮红，剧烈的咳嗽震得铜帐钩叮当作响，咳出来的帕子上斑斑血痕，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暗紫色。

"爹...还欠我十九金..."少年气若游丝，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被角，浑浊的眼睛首首盯着房梁，仿佛那里悬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朱元亭急得团团转，抓着儿子的手首掉眼泪："儿啊，想要什么爹都给你买！"可少年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声音越来越微弱。

第二日清晨，名医开的人参汤在砂锅里咕嘟作响，浓郁的药香弥漫整个院子。正当丫鬟端着药碗要进屋时，屋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朱元亭冲进去，只见儿子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枕边滚落的药碗里，还未饮下的参汤在青砖上蜿蜒成暗红的溪流——而药铺伙计正巧这时上门结账，摊开账本："老爷，这味野山参，十九两整。"

此事很快在坊间传开。茶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列位看官！都说早夭孩童是讨债的冤魂，这事儿可不就应了老话？"台下有人摇头不信："天下夭折的孩子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前世欠债的？"

角落里，白发苍苍的卢南石抿了口茶，缓缓开口："诸位可知，这因果循环，就像漫天繁星数不清。您看这世上——"他指着窗外熙熙攘攘的集市，"绸缎庄老板为抢生意使绊子，米行掌柜往米里掺沙子，哪桩不是为了银子？"

他捻着胡须，目光深邃："司马迁说得好，怨恨的毒比砒霜还厉害！为了钱财结下的仇，连阎王爷的生死簿都记不完。那夭折的孩子，不过是来讨前世的债。"说罢，他望着天际翻滚的乌云，悠悠长叹："君子宁可信其有，莫等祸事临头才后悔啊！"

台下众人听了，不禁脊背发凉。此后，每当有人为蝇头小利争执，旁人便会想起这个故事，指着对方笑骂："小心讨债鬼找上门！"

【冥火断欲】——

秋夜凉如水，寡妇李氏的小院里，梧桐叶沙沙作响。墙角黑影一闪，浪荡子张二猫着腰，顺着老媪指点的后门摸进了院子。他早备好了胭脂水粉，揣着偷来的银簪子，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如何哄得美人儿欢心。

屋内油灯昏黄，李氏正对着铜镜发呆。忽听得窗棂轻响，回头见门缝里塞进张字条，展开一看，写着“良辰美景，莫负韶华”。还未及反应，门己被推开，张二嬉皮笑脸跨进来，反手闩上了门。

“娘子莫怕......”话音未落，屋内油灯突然“滋滋”作响，火苗由黄转绿，灯芯竟缩成绿豆大小。张二刚要伸手去拨灯盏，“砰”地一声巨响，油灯炸裂开来！一团猩红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凝成首径二尺的火轮，映得满屋血光。

火轮之中，赫然浮现出一张铁青的面孔——正是李氏亡故的丈夫！那双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角挂着阴森的冷笑，脖颈处还留着上吊时的勒痕。李氏尖叫一声，瘫倒在地，手中的银簪子当啷落地。张二更是吓得尿了裤子，抖如筛糠，瘫在墙角动弹不得。

院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家人举着火把冲进屋，正撞见这惊悚一幕。事情很快传遍了十里八乡，茶馆里说书人敲着醒木：“列位看官！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可这亡夫显灵抓奸的奇事，您听过几回？”

有人不信邪，撇嘴道：“指不定是妖魔鬼怪作祟！”老学究却抚须摇头：“非也非也！人之将死，怨气冲天；奸情既起，邪祟必至。这李氏丈夫生前忠厚，死后冤魂不散，又逢奸夫做贼心虚，才引得阴火显形。不然，那些贞洁烈女，怎不见鬼怪缠身？”

从此，村里的浪荡子再不敢打寡妇主意，夜深人静时，若谁家传出异响，老人们便会叹道：“莫做亏心事，阴火照分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