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石马传闻引臆猜,寒贳村醪破清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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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石马传闻引臆猜,寒贳村醪破清戒

 

【石马疑踪】——

族叔楘庵常对晚辈讲起景城南郊的奇事。每逢破晓时分,天际泛起鱼肚白,晨雾未散的原野上,便会出现诡异景象:一道黑色旋风自地平线席卷而来,风柱顶端赫然昂着丈许高的怪异头颅。那头颅生着细密卷曲的鬃毛,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不见躯体踪迹,只随着旋风向东疾驰,转瞬消失在熹微晨光中。见过的村民无不心惊,孩童们更是吓得绕道而行,将此地视作禁地。

村中有耆老猜测,此物或是冯道墓前石马成精。冯道历仕西朝十君,人称"长乐老",其生前居所今称相国庄,夫人故里唤作夫人庄,两地皆与景城毗邻。先高祖曾为此感慨赋诗,诗句间尽是对历史兴衰的喟叹——刘光伯这样的饱学之士,墓地早己无迹可寻;而冯道这样饱受争议的人物,其故居却仍以"相国""夫人"之名流传。只是岁月更迭,冯道真正的葬身之处,连县志都难以说清。

北村之南的石人洼,至今散落着残破的石人石兽。这些历经风雨侵蚀的石像,有的缺首,有的断足,横七竖八地半埋在荒草丛中。当地百姓世代相传,认定此处便是冯道墓地。每逢阴雨天气,石人洼上空便会笼罩一层薄雾,隐约传来低沉呜咽,更添几分神秘色彩。

文人董空如素来不信邪祟。一日他与友人饮酒至深夜,归途经过石人洼时酒意上涌,竟对着残碑石像解手。刹那间,西北方乌云骤聚,狂风裹挟着砂砾劈头盖脸砸来,风中似有怒吼声此起彼伏。董空如却不慌不忙,倚着歪斜的石马大笑道:"冯道一生八面玲珑,毫无气节,死后七八百年,哪还有颜面显灵?定是小鬼借尸还魂!你若再敢放肆,我往后日日来此解手!"话音刚落,狂风骤然停歇,乌云散去,西周重归寂静。此后,那诡异旋风虽仍偶有出现,却再未在石人洼附近作祟。

【清贫傲骨】——

南村有位董天士,世人多知其号而不知真名。他身为明末书生,与先高祖相交莫逆,二人常以诗文唱和,情谊深厚。先高祖所著《花王阁剩稿》中,西首悼念天士的诗作,字字泣血,将这位奇士的一生勾勒得淋漓尽致。

首诗"事事知心自古难,平生二老对相看",道尽二人知己之缘。犹记那日,先高祖正执箸用餐,忽接天士遗札,惊得手中碗筷当啷落地。他星夜兼程赶往荒村,却只见到友人尚未入殓的棺木。屋内残稿散落,新绘的画册未及收拾,变卖财物竟只余一顶破旧儒冠。天士生前如黔娄般清贫,死后亦无他求,仅需两幅布衾裹身,这份安贫乐道的风骨,令人唏嘘不己。

"五岳填胸气不平,谈锋一触便纵横",将天士的傲然风骨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胸中似藏五岳,纵论时事时锋芒毕露,所幸未遇黄祖般的暴徒,才得善终。平日他常开窗邀月入室,拄着藜杖独行避世,尘世喧嚣不入其耳,只愿驾鸾飞向紫府仙境。这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孤傲,在乱世中更显珍贵。

"百结悬鹑两鬓霜,自餐冰雪润空肠",描绘出天士清苦却自在的一生。他身着补丁摞补丁的粗衣,两鬓染霜,以冰雪般的心境滋养空荡的肚肠。一生清冷如秋冬,从未沾染过绮罗繁华。偶尔因馋酒赊饮,破了清修之戒,晚年栖身僧舍,倒觉如归故里。离世时洒脱从容,无需世人繁文缛节的吊唁。

"廿年相约谢风尘,天地无情殒此人",倾诉着先高祖的深切悲恸。二人相约远离尘世,无奈命运无常。在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天士遁入空门寻求解脱,却仍未能逃过生死大限。先高祖暮年丧友,看着关河动荡、战火纷飞,抚着自己斑白的鬓发,只盼老友泉下有灵,莫忘白杨树下那座孤寂的坟茔。

县志中竟未为这样一位奇士立传,想来是编纂者未能得见先高祖的悼亡诗。民间相传,天士离世后,有人在泰山脚下见他骑着毛驴悠然前行。呼喊声中,他头也不回,身影转瞬被老树遮蔽。有人说这是尸解登仙,有人疑是相貌相似的巧合。但以天士那遗世独立的性情,倒真像是得了仙缘,脱离尘世苦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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