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鬼辩冤】——
我的从侄虞惇所居之处,原是村南一片荒废多年的菜园。彼时园外野草丛生,西下荒寂无人烟。某个闷热夏夜,负责浇灌菜园的田大躺在井边低矮的茅草屋里,摇着蒲扇刚要入眠,忽听得墙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粗粝的叫骂声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枭。
"这青天白日的!"田大翻身坐起,隔着斑驳的土墙喊道,"你们是哪村的汉子?深更半夜在这儿吵嚷什么?"话音未落,一个尖细而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大哥可要给我做主!不知哪里钻出来的野鬼,竟闯进我家,对着我娘子动手动脚,世上哪有这般横行霸道的!"紧接着,另一个沙哑的声音立刻反驳:"血口喷人!我揣着钱正要去闻家庙,那妇人见我路过,眉眼含笑邀我进屋,分明是两情相悦!倒是这家伙,突然冲出来抢我钱财!"
田大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他瞥见墙影晃动,两个飘忽的身影正扭打作一团,衣角在夜风中诡异地翻卷。他死死咬住嘴唇,大气都不敢出,只听那两个声音愈发激烈:"此处讲不清道理,走!找土地公评评理去!"伴随着一阵阴冷的风掠过,脚步声由近及远,朝着东北方的土地祠飘去,只留下荒草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次日清晨,田大顶着黑眼圈跑到土地祠,向庙祝绘声绘色描述昨夜见闻。庙祝却连连摇头,称近日并未听闻任何异常。消息传开后,村民们纷纷嘲笑田大是白日做梦,唯有临清来的李名儒抚掌笑道:"这有何稀奇?想来是那妇人鬼家眷出面,将两桩糊涂账一并化解了!"众人听罢,望着村南那片荒园,忍俊不禁的笑声惊起了一群归巢的麻雀。
【棺冢奇谈】——
乾隆己未年的夏夜,蝉鸣扰人,生云精舍内烛火摇曳。我与好友李云举、霍养仲围坐在竹席上,就着一盏茶,争论起鬼神是否存在。李云举挥着折扇,言之凿凿地讲述着古籍里的奇闻轶事;霍养仲却双手抱胸,冷笑反驳,坚称这些不过是文人墨客的杜撰。
正当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时,李云举的仆人王二突然从门口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二位老爷,要说这鬼神之事,小人可真有段亲身经历!"见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他索性搬了个小板凳,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个阴雨天,王二赶路经过城隍庙旁的乱葬岗。脚下的泥土被雨水泡得松软,他一个不小心,竟踩塌了一座腐朽的棺木。当晚,王二睡得正香,突然感觉一阵寒意袭来。睁眼一看,西周一片漆黑,两个面容惨白的鬼差正拿着锁链站在床前。"城隍庙有请!"不由分说,他便被带到了阴森的大殿。
殿上,一位身着官服、不怒自威的城隍端坐高台。堂下跪着一个衣衫褴褛、面色狰狞的鬼魂,一见王二就大喊:"大人,就是此人毁我居所!"王二吓得腿软,却强作镇定辩解:"大人明鉴,是他的棺材挡在路中间,小人并非有意冒犯!"
那鬼魂闻言,立刻反驳:"明明是路从我头上过,怎能怪我?"城隍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争辩。片刻后,他抚须笑道:"这条路人人都走,本不该怪你;但为何别人踩不破,偏你踩破了?所以,你也不能完全免责,需以冥币赔偿。"顿了顿,又道:"这鬼无法自行修补棺木,你明日找块木板盖上,再培些土吧。"
第二天,王二按照城隍的吩咐,不仅用木板盖好棺材、培上土,还在坟前焚烧了一大摞冥币。只见灰烬刚燃起,一阵旋风突然卷起纸钱灰,首首地向远处飞去。
几天后的夜里,王二因事又路过那片坟地。西周静得可怕,只有夜枭偶尔发出凄厉的叫声。正当他加快脚步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位兄弟,来坐会儿聊聊啊!"王二头皮发麻,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鬼魂。他头也不回,撒腿就跑,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桀桀桀......"那声音像极了夜枭,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故事讲完,王二仍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霍养仲却还是嘴硬:"李兄,你这仆人倒会编故事,帮你说话。但我还是那句话,没亲眼见到,我是不会信的!"
李云举笑着反问:"霍兄,若你断案,是要事事亲眼所见才信,还是会采信众人证言?这世间之事,哪能都亲眼目睹?依靠众人证言,不也是将他人所见当作自己所见吗?"
听到这话,霍养仲一时语塞。我们三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场关于鬼神的争论,最终在笑声中落下帷幕,但王二讲述的这段离奇经历,却成了我们日后常常提起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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