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足尖点地,三昧真火在风火轮上炸开炫目金芒。
那黑影的斗篷被气浪掀开半角,露出青灰色皮肤上密布的赤色咒文——正是当年东海夜叉特有的鳞甲纹路。
还真的是他。
"李艮!"乾坤圈在掌心嗡鸣震颤,"你该在十八层地狱受剐刑才是。"
回答他的是三道破空而来的冰锥。
这邪物竟将东海龙族的寒冰诀与幽冥鬼气糅合,湛蓝冰棱里游动着蛛网般的黑丝。
哪吒翻身避开时,突然发现脚踝不知何时缠上了几缕发丝般的黑雾。
哪吒一个闪身,风火轮上的三昧真火沿着发丝开始燃烧。三昧真火本该无法熄灭,却在寒冰诀和幽冥鬼气的双重压制下无法对李艮产生任何伤害。
哪吒皱着眉头问,“你从哪儿学会的这些?”
"哪吒,当年被你用乾坤圈砸的脑浆迸流,"黑影的嗓音像是砂纸磨过青铜鼎,"如今该还债了——"
猩红瞳孔骤然放大,哪吒眼前突然浮现出陈塘关外的滔天巨浪。
被他踩在脚下的青面夜叉,混天绫勒进脖颈时喷出的黑血,那些本该消散的怨气此刻正顺着黑雾疯狂涌入经脉。
"不好!"火尖枪横扫斩断黑雾,但右臂己然爬满蛛网状的暗纹。
哪吒能感觉到某种阴冷的东西正在吞噬他自身的火气。
哪吒闷哼一声,脚下风火轮急旋,生生拔身而起,避开翻涌而来的黑雾。
可被侵染的手臂却仿佛坠入冰渊,寒意顺着经脉疯狂逆窜,沿着他的肩膀攀上心口。
李艮森然一笑,幽暗瞳孔中映着哪吒挣扎的身影:“三昧真火再烈,又如何烧得尽冤魂业障?”
哪吒手中火尖枪一震,强行稳住心神,疾风骤起,枪刃卷起炽烈火光朝李艮当胸刺去。李艮却不闪不避,竟生生张开双掌,任火焰灼烧自己的皮肉!
哪吒心头一震,只见烈焰之下,李艮体表那层青灰色皮肤竟然迅速龟裂剥落,露出之下的黑紫色鳞片,仿佛某种异化的邪物。
——不对,三昧真火能焚尽世间一切污秽,为何烧不穿他的血肉?
念头骤起的瞬间,李艮猛然暴起,五指弯曲如爪,首袭哪吒的咽喉!
哪吒急忙侧身躲避,风火轮旋转带起炽热气流,可黑雾却如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不放。
这一瞬,哪吒猛地意识到,李艮并非单纯依靠幽冥鬼气才得以抗衡三昧真火,他身上的黑紫色鳞片,隐隐透着龙族血脉的气息……
如果哪吒没有记错的话,是和仙界交好的东海龙族……
——难怪三昧真火烧不死李艮,感情他都不算是活物了,倒更像是一条泡在地府阴气里的老咸鱼!
哪吒嘴角一抽,心底暗骂一声。
太乙平日里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候猜得还挺准,这让哪吒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他旋即一甩火尖枪,露出一抹跃跃欲试的笑,这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火烧不动你,那我就换个法子来试试。看看你到底是条腌咸鱼,还是能蹦跶的死龙!”
哪吒深吸一口气,掌心一翻,乾坤圈骤然飞旋而起,化作流光穿梭在他身侧。
李艮早料到哪吒会用乾坤圈,当初他就是死在乾坤圈之下。
但如今,他可没什么好怵的,冷笑道:“乾坤圈能镇万妖,可惜你压不住鬼煞——”
话音未落,哪吒却陡然催动体内神力,将自身火气强行压下!瞬息之间,炽烈的三昧真火仿佛被熄灭了一般,他的周身竟散发出一丝极淡的冷意。
——火焰烧不尽鬼煞,但若以乾坤圈镇压,再辅以太乙师父传授的“敕令净魂诀”……
哪吒心神一震,火尖枪旋转翻腾,猛然贯入地面!
“敕令!”
乾坤圈金光大盛,陡然扩张数丈,圈内道纹浮现,犹如金印烙刻虚空,竟生生镇住了李艮的身形!
李艮眼中闪过惊骇之色,想要后撤,却发现体内的鬼煞之力竟开始被生生抽离!
“哪吒!!”他嘶吼着挣扎,可乾坤圈镇魂的威力越发猛烈,锁住他的神魂,不给他一丝逃脱的可能!
哪吒咬紧牙关,右臂依旧麻木冰冷,可他能清晰感觉到,李艮的鬼煞之力正在迅速削弱。
“当年你明明己经被我和敖丙除了,我确认过你己经死透了,你为何又在这里?”
李艮死命挣扎,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抵抗乾坤圈的压迫,最终放弃了抵抗,站在乾坤镇魂的中间,笑着挑衅道:“哈哈哈哈哈!哪吒!你永远也不会猜到的。就算你现在杀死了我又如何?你猜我会不会在重生第二次?”
金光吞噬黑雾,李艮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在乾坤圈的镇压下彻底溃散。
夜风拂过,哪吒握紧火尖枪,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尚未消散的暗纹,目光沉如深海。
这一战,他虽胜,却隐隐察觉,幽冥鬼气与龙族血脉的融合,并非李艮一人所为……
而真正的隐患是,能够让李艮起死回生的究竟是谁?李艮这样的棋子究竟还有多少?
背后的操纵之人又究竟是谁?
*
敖丙静静凝视着漂浮在空中的阴阳双鱼阵图,金黑两色交织游动,仿佛孕育着天地间最初的阴阳法则。
脚下的昆仑山脉倒悬而立,山川云海尽皆倒置,如同一面映照现实的镜像,而远方裂隙深处,则隐隐传来九幽之气的呢喃。
这试炼场本是元始天尊用混元金斗碎片所构建,融合了昆仑山灵脉与九幽裂隙,形成了一片光暗交错、上下颠倒的诡异幻境。
昼夜在这里并非轮回,而是彼此吞噬,而空间更是如潮汐般流转,让人难以分辨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敖丙微微皱眉,抬手结印,试图感知阴阳双鱼的运转之理。
可就在神念探入阵图的瞬间,他的西周骤然变换,倒悬的昆仑山脉陡然翻转,天空变作幽深的地底,而脚下的山岩则化为湛蓝苍穹。
——空间再度倒置,阵法亦随之转换!
敖丙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以“阴阳相生、昼夜互换”为核心的幻阵,任何试图以固定视角破阵的人,都会被卷入这无尽的颠倒轮回中,永远找不到出阵之法。
他眼神微敛,忽然想起小的时候师傅让他抄的书:
“阴阳本无定,万物随势变。”
换言之,若执着于寻找某一个“正确”的空间方位,便永远只能困在阵法设下的幻象之中。
破阵之法,不在于找出真正的天地,而在于彻底抛弃对天地的执念!
敖丙深吸一口气,随即闭上双眼,抬手一挥,敛去全身灵力,不再试图抗衡空间倒置,而是顺势而行。
他让自己完全融入这股不断变化的律动之中,仿佛化作水波,随流转动,不再抗拒,不再试图改变。
随着他的身形轻缓下落,阵图中的阴阳双鱼忽然停止了游动,紧接着,整个幻境微微一颤,西周昼夜交错的混乱法则开始崩解。
——他找到了破阵的关键。
阴阳相生,唯有放下执念,顺势而行,才能跳脱其局!
敖丙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吐出一个字:
“破。”
刹那间,阴阳双鱼骤然绽放璀璨神光,幻境破裂,昼夜分明,天地重归秩序。
倒悬的昆仑山脉归于原位,九幽裂隙悄然闭合,试炼场恢复清明。
敖丙缓缓睁开眼,刚破解了第一阵,就听见了远方的打斗声。
抬头便看见了在昆仑山顶正在用乾坤圈和李艮对决的哪吒。
敖丙一眼就认出了李艮使用的是东海的寒冰诀,瞬间眉头紧皱。
敖丙正想往哪吒的方向飞去,却被一个黑袍影拦住。
那人身形高挑削瘦,黑袍随风鼓荡,仿佛夜幕之下的幽影。
兜帽低垂,遮住大半张脸,唯有一抹幽蓝色的瞳光在斗篷阴影下若隐若现,如深海裂隙中渗透出的寒光,带着刺骨的冰冷。
“你的对手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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