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车的铸铁轮毂碾过青石板缝隙时,迸出的火花点燃了巷口的爆竹摊。凤五爷的金丝眼镜链扫过转速表,左手握着毛瑟C96在车窗划出半圆,弹壳坠地的脆响与粤剧《帝女花》的梆子点完美合拍。
"小九!坤位!"他嘶吼着将方向盘逆时针打死。凤九皇的指尖擦过车载星象图,按下篆刻"朱雀"的青铜机关。车底轰然弹出三百枚蒺藜钉,在追击车阵中掀起金属风暴。某个瞬间他想起十岁生辰,五哥教他用算盘珠布阵困住粘杆处密探的旧事。
爆炸气浪掀翻晾晒的绸缎时,凤五爷突然扯开西装内衬。缠在腰间的微型燃烧瓶泛着翡翠冷光——这是用凤家祖传的鹤顶红与硝石特制的"朱雀泪"。他咬开瓶塞的瞬间,凤九皇己默契地旋开车顶暗格,德制抛投器将火瓶送入敌阵,烈焰中腾起的青烟凝成展翅凤纹。
圣心大教堂的彩窗在暮色中淌血,凤五爷猛踩刹车让福特车横亘在拱门前。他扯断领带缠住弟弟渗血的右臂,动作与十五年前为他包扎摔伤的膝盖如出一辙:"还记得《孙子算经》里的方田术吗?"
凤九皇咳着血沫在长衫上画几何图:"以正厅为弦,偏殿为股..."话音未落,五哥己驾着福特车碾过唱诗班座椅,在哥特式穹顶下划出毕达哥拉斯三角。追击者的装甲车撞上承重柱时,凤九皇按下父亲改造的声波装置,管风琴的轰鸣震碎三百块彩绘玻璃,圣徒的眼珠如雨坠落。
"走!"五哥拽着他滚进告解室暗门,身后是崩塌的玫瑰窗与燃烧的《圣经》残页。密道里霉味刺鼻,凤九皇却嗅到兄长袖口的沉香味——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们的最后念想。
太古仓的探照灯割裂江雾时,兄弟俩正蜷缩在运煤船底舱。凤五爷用金丝眼镜腿在煤堆上画航线图:"寅时潮涨,走西航道。"他忽然扯开衬衣,露出肋间溃烂的枪伤——这是为护着凤九皇穿越火线时中的流弹。
"当年谭复生..."五哥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凤九皇惊觉他脖颈处泛着诡异的青紫。追兵的皮靴声从甲板逼近时,五哥突然咬破指尖,在弟弟掌心写下"汇丰丙戌"的血字,这是他们儿时在祠堂玩密信游戏时的暗码。
爆炸震得船体倾斜的刹那,五哥将凤九皇推进救生舱。透过圆形舷窗,他看见兄长站在漫天煤灰中,手中翡翠匕首正划过追击者的咽喉,身姿如二十年前在祠堂月下教他习武般优雅。
货仓铁门轰然闭合的刹那,三百柄钢刀出鞘的铮鸣如龙吟贯耳。凤五爷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镜片裂痕将涌入的追兵割裂成扭曲残影。他反手扯断腰间的翡翠丝绦,玉珠坠地的脆响里,十二枚淬毒铁蒺藜己暗藏指缝。
"凤家剑法,今日授尔等!"
他声如裂帛,鱼肠短剑自袖中寒芒乍现。首名刀客的雁翎刀尚未劈下,剑尖己穿透其腕骨,刀身坠地的瞬间,凤五爷旋身挑剑,剑锋斜削过三人咽喉,血线在空中交织成朱雀展翼的图腾。
铁链自穹顶垂落,在穿堂风中晃如无常索。凤五爷纵身跃起,足尖点过链环,剑光泼洒如银河倾泻。两名追兵挺枪刺来,他凌空倒翻,剑柄撞碎一人天灵盖,靴底金丝云纹铁片顺势劈断另一人枪杆。断裂的木茬刺入追兵眼眶时,他己借力荡至货箱顶端。
"坤位三步,震宫五尺——破!"
他厉喝如雷,剑锋刺入松木箱板。腐朽的木屑轰然炸开,藏在箱中的生石灰粉如白雾弥散。追兵捂眼惨叫的刹那,凤五爷的剑锋己游走七人喉间,血珠溅上铁链,凝成猩红的算盘珠。
"结阵!"敌首暴喝,十六柄朴刀结成八卦刀阵。凤五爷的剑鞘忽而脱手,撞碎顶窗玻璃。月光如银瀑灌入,他反手扯下铁链缠腕,链梢铁钩舞成太极。金铁交击声中,三柄朴刀被铁链绞飞,刀刃嵌入横梁嗡嗡震颤。
剑光忽如灵蛇吐信,刺穿阵眼刀客的膻中穴。凤五爷踏着尸体腾跃,铁链如蟒缠住两人脖颈,腰身猛拧的刹那,喉骨碎裂声与货箱倾倒声共鸣。残存刀阵未及变招,他己鬼魅般切入乾位,剑锋自下而上挑断七条腿筋。
血泊漫过青砖地缝,凤五爷的白绸衬衣己成绛色。他忽将鱼肠剑抛向半空,敌首以为得机,挥刀劈来。却见凤五爷侧身避过刀锋,左手铁链缠住刀背,右手接住坠落的剑柄顺势刺入敌首腋下——正是凤家"抛星摘月"的杀招。
"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他踩住濒死者胸膛,剑锋在其咽喉画出血色爻辞,"这课,不收束脩。"
货仓深处忽传机括声响,八名巨汉扛着熟铜棍破门而入。凤五爷的瞳孔微微收缩——那铜棍纹着前清骁骑营的虎头徽,正是庚子年劫掠凤家祖宅的凶器。
"来得正好!"他长啸震落梁间积灰,剑交左手,右手自腰间抽出软钢缅刀。刀光如练卷住首根铜棍,借力打力的巧劲将巨汉甩向石柱。颅骨迸裂的闷响里,缅刀己缠上第二根铜棍,刀身震颤的嗡鸣竟奏出《将军令》的曲调。
最后一根铜棍砸下时,凤五爷忽然弃剑仰倒。棍风擦面而过的刹那,他双指如钳夹住棍头,腰背发力将巨汉过肩摔出。铜棍坠地的轰鸣中,他拾起鱼肠剑点地腾跃,剑尖在七人印堂各刺朱砂红点,落地时衣袂翻飞如鹤归松。
"这招'七星点卯',可还入眼?"他拭去剑上血渍,身后七具尸体方才轰然倒地。
残月西沉时,货仓仅剩的十二死士结成圆阵。凤五爷的缅刀己卷刃,索性扯断铁链为鞭。链影如怒龙翻江,扫断三柄斩马刀,鞭梢铁钩勾住一人琵琶骨甩向火盆。焦臭味弥漫间,他突然咳出黑血——方才的铜棍终究震伤了肺腑。
"小九...看好了..."
他喃喃着扯开染血的衬衣,锁骨处朱雀刺青在火光中泣血。铁链缠住最后五人的脖颈,腰身如陀螺急旋。颈椎断裂的脆响连成丧钟,而他终是力竭跪地,以剑拄身,在青砖上刻下凤家密符。
晨曦穿透残窗时,凤五爷望着掌心碎裂的怀表轻笑。表盘永远停在戌时三刻——那是幼弟凤九皇的诞辰。他摘下金丝眼镜轻呵镜片,用最后的力气在血泊中画下河图洛书。
"乾坤未定...咳咳..."
当刺刀穿透胸膛时,他指尖仍指着东方——那是汇丰银行的方向,藏着凤家最后的生机。血珠顺着缅刀纹路滴落,在洛书图上晕开最后一卦:坎为水,主险,亦主新生。
江风卷着燃烧的货单掠过尸山,凤家百年传承的剑术,终是化作满地血写的爻辞。唯有铁链上未干的血迹,仍在晨光中泛着暗红的光,似在诉说孤凰焚翼的绝唱。
“可惜了!咳咳!《浴火重生》五哥我啊学艺不精,剩下的就靠你了,小九。”
弃船跃入珠江的凤九皇,在浮尸与货箱间看到五哥最后的战斗。凤五爷的白衬衣己成血衣,却在十三行街的骑楼下跳着致命的华尔兹。他每踏出三步便有一名追兵倒下,倒下的方位暗合洛书九宫。
"小九看好了!"五哥突然长啸着撕开西装,缠满腰间的"朱雀泪"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绿光。他撞入敌阵的刹那,凤九皇看清兄长脖颈处暴起的青筋——那是幼年共读《伤寒论》时,五哥教他辨识的毒发征兆。
连环爆炸将骑楼化作火海时,凤九皇的瞳孔里烙下永恒的画面:五哥在烈焰中回首微笑,左手比着儿时翻花绳的手势,右手将他推入海中独自一人下车。
随后,砰砰的几声爆炸声,一整辆汽车都被炸翻了天,那些飘散的金丝眼镜碎片,在火雨中凝成三百六十度星图。
当法国巡捕的汽艇捞起凤九皇时,他攥着的半块玉佩正滴着血。沙面领事馆的铜床散发着消毒水味,他却固执地蜷缩在装满煤灰的货箱里——这里残留着五哥的温度与沉香味。
午夜梦回时,他总看见五哥在火海中分解成无数画面:三岁那年背他看花灯的肩头,五岁替他挡下家法的后背,七岁教他破译密电码的指尖...这些碎片最终都化作汇丰银行保险库门前,那串用鲜血绘制的朱雀衔环图腾。
三日后,凤九皇站在汇丰银行金库前。掌心的"丙戌"密钥嵌入锁孔时,他听见齿轮咬合的声响与五哥最后的喘息重叠。金库门洞开的刹那,三百六十箱金条在煤气灯下泛着冷光,最上层的檀木匣里躺着半副金丝眼镜——镜片内侧用血写着生辰八字,正是他当年躲在腌鱼桶里的时刻。
江风卷着纸钱掠过外滩,凤九皇将眼镜戴上的瞬间,世界突然裂成两半:左眼看见金库里的金山银海,右眼看见五哥在火海中比出的翻花绳手势。当第一滴泪砸碎镜片上的血字时,他忽然明白兄长用命换来的不是富贵,是让他永远困在血色记忆里的诅咒。
夜色中的黄浦江泛起磷火,某个酷似五哥的身影在码头一闪而逝。凤九皇扯断颈间玉佩坠入迷雾,却只抓住把冰凉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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