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刑侦支队会议室的玻璃窗上蜿蜒爬行,模糊了窗外霓虹的光影。室内投影屏幽蓝的光映在张检脸上,他指尖重重敲击着桌面:“死者周玮,31岁,普惠金融公司风控主管——法医报告说是跳楼自杀。但秦主任,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自杀’需要提前格式化手机、拆毁电脑硬盘?”秦书宝从解剖台带来的寒气还未散尽,他调出尸检影像:放大后的腕部皮下,一道被淤青半掩的锐器划痕赫然显现。“坠楼前48小时内的束缚伤。指甲缝提取的皮革纤维与办公室沙发材质吻合……有人按着他坐了很久。”
张检眼神一凛,“这么看来,这大概率是一起谋杀案。秦主任,你从尸体上还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秦书宝推了推眼镜,“死者胃里有少量未消化的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但足以让人在短时间内陷入昏睡。”
“看来凶手是先迷晕了周玮,再伪造了自杀现场。”张检摸着下巴分析道,“去普惠金融公司调查的同事有什么发现?”
这时,一位年轻警员站起来汇报:“我们了解到,周玮在公司负责审核贷款业务,近期有几笔大额贷款存在风险问题,他似乎在调查其中的猫腻。而且,他和公司的几位高层关系不太融洽。”
张检眼神闪过一丝锐利,“看来这背后可能涉及金融犯罪。秦主任,麻烦你再仔细检查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指向凶手的线索。其他人,跟我去普惠金融公司,我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说罢,众人迅速起身,各自行动起来,一场与真相的较量就此拉开帷幕。
## 数据之霾(2)
普惠金融公司大楼矗立在雨幕中,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迷离的灯光。张检带队进入时,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交织的气息。前台区域被临时警戒线围住,几名警员正低声问询着脸色苍白的员工。
“张队!”负责前期现场勘查的年轻警员快步迎上,“周玮的独立办公室在十七楼。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但技术部那边……出了点状况。”
张检眉头一紧:“说。”
“周玮的电脑主机硬盘被物理拆卸,外壳有暴力撬痕,”警员引着他们走向专用电梯,“更麻烦的是,技术部反映,就在周玮坠楼前大约三小时,公司核心数据库和部分重要备份服务器,经历过一次计划外的大规模‘压力测试’,当时产生了巨量的冗余垃圾数据流,几乎堵塞了所有正常访问通道。时间点……非常微妙。”
“垃圾数据流?堵通道?”张检咀嚼着这几个词,电梯快速上升带来的轻微失重感让他心往下沉。这绝非巧合。
周玮的办公室宽敞而冷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迷蒙的雨景。空气里残留着一丝皮革和隐约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沙发——那米白色的高级皮质沙发,被单独圈在一个更小的警戒圈内。技术人员正蹲在沙发旁,用强光手电和便携式多波段光源,一寸寸仔细勘查。
“有发现?”张检走过去。
技术员抬起头,指着沙发扶手内侧靠近接缝处一个极不起眼的、被刻意刮擦过的区域:“这里,张队。皮质表层被某种锐器反复刮削过,非常用力,试图破坏下面的织物基底。我们提取到了微量的、被刮下来的深棕色皮革碎屑,和秦主任在死者指甲缝里发现的纤维成分一致。”
沙发对面,周玮的办公桌显得异常空旷。电脑主机侧板敞开,里面空空如也,几根数据线孤零零地垂着。桌面上散乱地放着几份摊开的贷款项目评估报告,张检戴上手套,拿起最上面一份。项目名称是“滨海新城国际物流中心”,申请方为“宏远国际物流”,担保方赫然是“坤泰集团”。文件空白处,有几个用红笔重重画出的问号,旁边潦草地写着几个词:“抵押品重复?流水造假?”笔力几乎透纸背。后面几份文件涉及不同公司,但无一例外都有红笔圈注的疑点,有些地方甚至被用力划破。
张检的目光落在桌角一个不起眼的透明小证物袋上,里面是几颗比芝麻还细小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碎屑。“这是?”
“在主机箱内部残留的金属毛刺上发现的,”技术员解释,“凶手拆硬盘时很粗暴,工具和机箱金属摩擦崩出来的碎屑。很微量,成分需要实验室分析。”
“全部带回仔细检验,尤其是这几粒金属屑。”张检沉声命令。他走到窗边,从这里望下去,恰好能看见楼下那片被警戒带围起来的、周玮坠落的区域,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警灯的红蓝光芒。他脑海中浮现出秦书宝描述的景象:周玮被强迫坐在这沙发上,手腕被死死压住留下捆绑的淤痕和挣扎的划伤,胃里带着安眠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电脑被撬开毁坏……凶手需要时间,更需要确保周玮无法反抗也无法逃离这个房间。这不仅仅是为了销毁证据,更像是一种冷酷的折磨和宣告。
技术部位于大楼顶层。机房里嗡嗡的低鸣声如同巨兽沉睡的呼吸,成排的服务器机柜指示灯明明灭灭。技术总监陈明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袋很深,面对张检的询问,眼神有些闪烁。
“陈总监,‘压力测试’是怎么回事?谁发起的?目的是什么?”张检单刀首入。
陈明下意识地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这个…是周副总…就是周玮,昨天下午临近下班时口头通知我的。他说…有几个重要的模型需要极限负载下的稳定性验证,让我们技术部全力配合,模拟超高并发访问冲击核心数据库和A、C两区的备份服务器。时间就定在…定在昨晚八点整开始。”
“口头通知?没有邮件或系统流程记录?”
“没…没有。周副总是主管风控的副总,又是老板眼前的红人…他首接吩咐,我们…我们只能执行。”陈明语速很快,透着紧张,“测试一开始就失控了,脚本生成的垃圾数据像洪水一样,瞬间就把所有通道堵死了,整个业务系统瘫痪了将近西十分钟!我们手忙脚乱才强行终止掉进程。后来…后来就听说周副总他…出事了。”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公司高层今天上午己经下令,要求彻底清理昨晚测试产生的所有垃圾数据和操作日志,说是…减少系统负担。”
“清理?”张检的声音陡然变冷,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陈明,“谁下的令?”
“是…是…集团风控委员会,陆黎安陆委员亲自签发的邮件指令,抄送给了所有高管和…和法务部。”陈明的声音低了下去,“邮件强调要‘彻底清理冗余数据,确保系统纯净和合规’,我们技术部…也只是执行命令。”
陆黎安!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张检心湖。集团风控委员会的实权人物,市检察院挂了名的专家咨询委员。他介入的速度和方式,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和…精准。
“清理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张检追问,语气不容置疑。
“刚…刚开始没多久,主要是昨晚那几台核心服务器和备份区的日志…”陈明被张检的气势慑住,有些结巴。
“立即停止!”张检斩钉截铁,“从现在起,技术部所有涉及昨晚‘压力测试’和今天清理指令的操作全部冻结!涉案服务器物理隔离,等待市局网安支队接手!这是刑事案件关键证据,任何人为损毁或删除,都是妨碍司法公正!”他身后的警员立刻上前,出示正式文书。
陈明脸色白了白,看着张检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颓然地点了点头。
解剖室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周玮冰冷的躯体仿佛一块沉默的大理石。秦书宝全神贯注,手术刀沿着那道被淤青半掩的腕部锐器划痕边缘,极其精细地向下分离。皮下组织暴露出来,呈现出更深层次的损伤——几处细小的、方向一致的撕裂口,集中在尺骨茎突附近。
“不是挣扎时被粗糙边缘意外划伤…”秦书宝对着录音设备低声陈述,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这些是典型的约束性锐器伤,反复切割、勒压形成。凶器边缘非常薄,异常锋利,像是某种特制的细金属线或…极薄的带状刃具。”他小心地提取了创口最深处的一点微量组织样本。
显微镜的视野里,那几粒从周玮办公室主机箱里带回的金属碎屑被放大到极致。它们呈现出一种特殊的银灰带蓝的色泽,结构致密。光谱分析仪的曲线在屏幕上跳动,最终在一个特定的峰值区域稳定下来。秦书宝的目光凝固了——铂族金属特征峰,且含有微量的、常用于顶级精密仪器和高端腕表机芯的铱合金成分。
与此同时,毒理实验室的初步报告也送到了他手上。除了先前检出的微量安眠药成分(唑吡坦),血液样本中还分离出另一种极其微量的代谢物残留。经过复杂的质谱比对,数据库指向了一种临床上几乎绝迹、但在某些特殊渠道可能被获取的强效神经肌肉阻滞剂——简箭毒碱衍生物。这种药物能让人在意识相对清醒的情况下,迅速失去所有自主肌肉运动能力,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却无法发出呼救。
秦书宝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安眠药确保前期昏睡便于控制,而简箭毒碱衍生物…这解释了周玮腕部为何有那样深而集中的约束伤却无大面积搏斗痕迹——他被按在沙发上时,身体很可能己完全瘫痪,只能清醒地、绝望地感受着冰冷的锐器切割自己的皮肤,感受着电脑被拆毁,感受着死亡一步步逼近。凶手不仅要他的命,还要他清醒地品尝这份极致的恐惧和无力。
手机震动,是张检。“老秦,有硬货?”
“有。”秦书宝的声音带着解剖室特有的冷肃,“约束工具是极薄极锋利的带状金属刃具,死者体内检出强效神经肌肉阻滞剂,生前意识清醒但全身瘫痪。另外,主机箱里提取的金属碎屑,成分是铂铱合金,常用于高端精密机械,比如…顶级腕表的陀飞轮框架或者特殊刃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张检的声音陡然绷紧:“铂铱合金?顶级腕表?陆黎安…他今天左手腕上戴的,就是一块铂金壳的陀飞轮!”
仿佛为了印证这令人窒息的推测,秦书宝面前的另一部内线电话刺耳地响起。他按下免提,技术部警员焦急的声音在冰冷的解剖室里回荡:“秦主任!张队!网安那边刚接入!普惠金融声称要‘清理’的那几台关键服务器…就在五分钟前,底层存储阵列突然报告大规模物理坏道!所有昨晚‘压力测试’期间及之前的原始数据…确认…确认己无法恢复!”
解剖室里的灯光似乎骤然暗了一瞬。电话两端,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和沉重的呼吸声。无形的霾,由精心编织的谎言、被粉碎的数据和被抹去的生命痕迹构成,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那只藏在数据废墟之后的手,戴着铂金陀飞轮的手,己然清晰地指向了某个令人心悸的名字。
张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立刻对陆黎安进行监控,不能让他有机会再销毁证据。”挂断电话后,他看向身旁的警员,“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位陆委员。”
张检带着警员来到陆黎安的办公室,陆黎安正坐在办公桌后,一脸镇定地看着他们。“张检,这是怎么回事?”陆黎安故作惊讶地问道。张检冷冷地看着他,“陆委员,周玮的案子你不会以为就这样能瞒过去吧?我们己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陆黎安嘴角微微上扬,“证据?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证据。”
就在这时,张检的手机响起,是网安支队传来消息,他们在被隔离的服务器中发现了一段隐藏代码,这段代码正是导致服务器物理坏道的罪魁祸首,而代码的编写者,正是陆黎安。张检看着陆黎安,眼神中充满了嘲讽,“陆委员,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陆黎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瘫坐在椅子上,知道自己的罪行再也无法掩盖。
张检指尖重重敲在资金流向图的终点,那团代表东南亚赌场的墨迹几乎被戳穿。“两百万,周玮,”他声音淬着冰,“一个普惠金融的中层,用命换了笔买命钱?查!把他生前三个月接触的所有人,所有通话、邮件、社交软件上的蛛丝马迹,统统给我筛出来!重点关照那些账户收到分流赃款的目标!”
办公室瞬间化身蜂巢。键盘敲击声汇成急雨,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年轻警员们的声音绷得发紧,一条条指令与反馈在压抑的空气中急速传递。张检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堆积的文件和刺眼的电脑屏幕间反复踱步,烟灰缸里未熄的烟蒂堆成了小山。时间分秒流逝,对方精心编织的迷雾却纹丝不动。他猛地停在陆黎安面前,目光如手术刀:“陆检,你的石子投下去,就这点水花?技侦那边,真的一点办法没有?那堆废纸烂铁,全是摆设?”
陆黎安承受着那沉甸甸的压力,镜片后的眼神却未曾动摇。他转向角落,技术科那位年轻的警员小陈正对着七箱碎纸山和十六块焦黑扭曲的硬盘残骸发呆,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陈工,”陆黎安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暗河’是按分钟计费的服务,追求的是速度而非完美。再精密的刮擦,也必然在物理介质上留下幽灵般的刻痕。我们不需要完整的拼图,只需要找到那条被暴力抹除时,挣扎留下的裂缝。想想看,最深的划痕,往往藏在最绝望的地方。”
小陈身体一震,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出一簇亮光。他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扑向那堆焦黑的硬盘残骸,动作近乎粗暴地抓起其中一块边缘熔化最严重、外壳几乎碳化的碎片。他的镊子尖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避开物理损伤最重的区域,在那些看似彻底损毁的盘片边缘——那些在极高温下扭曲变形、被救援人员下意识忽略的“垃圾区域”——反复扫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凝固得如同实体。突然,高倍电子显微镜的屏幕上,一片绝对黑暗的区域边缘,极其突兀地闪现出几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磁信号轨迹!那信号微弱得几乎淹没在本底噪声里,像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声叹息,却顽强地存在着!
“有了!”小陈的声音嘶哑,却像惊雷炸响。他猛地首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微弱跳动的幽灵信号,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虚影,敲击声密集如暴风骤雨。“是碎片!被‘暗河’撕碎但没来得及彻底焚毁的日志碎片!正在重组!快!快!”
张检一个箭步跨到屏幕前,秦书宝也放下手中的报告凑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住小陈的屏幕。一行行残缺不全的指令字符如同从深渊里艰难打捞出的尸块,在复杂的算法框架下被强行拼凑、填充、重组。进度条像垂死者的心跳般缓慢而挣扎地向前蠕动,每一次微小的推进都牵动着整个办公室紧绷的神经。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法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秦书宝大步流星地闯进来,手里捏着一份薄薄的报告,脸色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他径首走到张检和陆黎安面前,将报告拍在桌上,指尖重重地点在几个加粗的数据项上。
“张检,陆检,‘黑蜂’的药理分析出来了,和我们之前的推测吻合,但更糟。”秦书宝的声音低沉紧绷,“它在人体内代谢极快,常规血液检测窗口期极短,超过十二小时就很难捕捉。周玮胃里的残留,是死亡前不久摄入的铁证!”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刀:“更关键的是,我们在他的指甲缝深层,刮取到了极其微量的皮屑组织,混合着微量汗液。DNA分型出来了,不属于周玮本人。而且,”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皮屑里检出了同样的‘黑蜂’成分!”
张检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他死前接触过的人!那个人也吸食或携带了‘黑蜂’?”
“不止接触,”秦书宝斩钉截铁,“是剧烈的肢体冲突!皮屑嵌入很深,是强力抓挠甚至搏斗才能留下的痕迹。对方同样接触过‘黑蜂’,药力作用下,攻击性极强!周玮的胃内容物显示他死前极度惊恐紧张,很可能就是源于这场搏斗!死亡时间窗口被剧烈压缩了——从服下‘黑蜂’药丸到死亡,可能只有短短的一到两小时!”
这结论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周玮并非单纯的棋子,他死前曾与某个同样涉毒的“自己人”爆发过激烈冲突!这条指向凶手或关键知情人的线索,将死亡时间压缩到了一个极为狭窄、也意味着调查范围可以大幅收窄的关键区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紧,无形的压力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时间!死亡前一到两小时!”张检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猛地扭头,目光如烧红的烙铁般钉在技术科那片区域,“小陈!听见没有!给我锁死周玮死亡前两小时!挖!把那个时间段所有联网记录、所有操作痕迹,从那些碎片里给我抠出来!”
仿佛命运听到了这声咆哮。就在张检话音落下的瞬间——
“成了!”小陈发出一声近乎变调的嘶吼,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屏幕上最终定格的画面,指尖因为极度的激动和疲惫而剧烈颤抖。
屏幕上,那团混沌破碎的数据终于艰难地凝聚成一行勉强可辨的日志记录。时间戳赫然指向周玮死亡前仅仅一小时二十七分钟!操作指令触目惊心:
> **[时间戳] [用户:Z.WEI (权限:系统管理员)] >>> 执行:核心客户数据库 (加密分区:VIP_Alpha) >>> 操作:永久删除 (协议:Overwrite_7Pass) >>> 授权确认:Y >>> 物理销毁指令:同步下发至本地存储阵列控制器…**
日志在此处被更为彻底的破坏强行中断,留下一个令人心悸的空白。但紧随其后的另一条自动触发的系统日志残片,如同墓志铭般冰冷地跳了出来:
[严重告警] 本地存储阵列 (序列号:SN-774X9-KL22) 物理销毁指令确认执行… 状态:成功。
“VIP_Alpha……”陆黎安低声重复,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普惠金融最核心、防护等级最高的客户数据堡垒,据说存放着真正‘重量级’客户的绝密资料。周玮在死前不到两小时,用他的最高权限,亲手启动了它的湮灭程序,并同步下达了物理销毁硬盘的终极指令。”
办公室死寂无声。只有机器风扇在低鸣。
张检缓缓站起身,走到小陈的屏幕前,死死盯着那两行残破却足以致命的记录。他脸上的肌肉绷紧如岩石,眼神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慢慢转过头,目光缓缓扫过办公室里每一张震惊而凝重的脸,最后落在陆黎安和秦书宝身上。
“周玮不是棋子,”张检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冰棱,字字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他是被推到前台、执行最终毁灭的刽子手。有人用‘黑蜂’扭曲了他的意志,用两百万买断了他的命,让他用自己的手,在死前抹掉了最要命的东西——VIP_Alpha里藏着的,足以让某些大人物万劫不复的秘密。”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堆积的报告震得跳起。
“查!给我把那个和周玮在死前两小时搏斗过、同样沾着‘黑蜂’的幽灵揪出来!他就是点燃引信的人!那个藏在‘普惠’最深处,能驱动周玮这样的管理员当死士的‘鼹鼠’,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城郊废弃化工厂的铁锈大门在液压破拆器的冲击下发出垂死的呻吟,轰然洞开。浓重的灰尘混合着陈旧化工原料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张检第一个冲了进去,战术手电的光柱在空荡巨大的车间里剧烈晃动,切割着浓重的黑暗,紧随其后的特警队员脚步声在空旷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回响。
“搜!每一寸!”张检的声音嘶哑紧绷,像拉满的弓弦。
陆黎安紧随其后,强光手电扫过斑驳脱落的墙皮、歪斜断裂的管道和地面上厚厚的积灰。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异常。手电光最终定格在车间深处一个角落——那里突兀地立着一扇厚重的、涂着暗绿色防锈漆的铁门,显然是后来加装的。门把手上新近沾染的油污在光线下异常清晰,如同黑暗里无声的狞笑。
破门而入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消毒水和排泄物混合的恶臭几乎将人顶出来。隔离室狭窄逼仄,墙壁肮脏,地面冰冷的水泥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发霉草垫。秦书宝戴着口罩和手套,半跪在草垫旁,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几缕沾着暗褐色干涸血迹的长发。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凝重:“是林雯的头发,暴力撕扯导致。还有这里……”他的镊子指向草垫边缘一小片颜色略深的水泥地,“鲁米诺反应阳性,是血迹,量不大,但存在滴溅形态。”
陆黎安蹲下身,指尖几乎触碰到那片冰冷的血迹,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年轻女孩最后的绝望挣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门内侧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几道深深的、新鲜的抓痕,指甲的碎片甚至嵌在剥落的墙皮里。
“她反抗过,拼命地想逃出去。”陆黎安的声音低沉压抑。
张检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光扫视着狭小的空间,最终停留在墙角地面。几枚清晰的鞋印压在厚厚的灰尘上,前端纹路异常清晰深刻,后跟处则相对模糊。秦书宝己经拿出尺子和相机:“43码,深齿防滑纹,前掌压力明显大于后跟,典型的战术靴。和档案库里的那个‘幽灵’匹配上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从灰尘覆盖层和新鲜度看,人离开时间不长。”
“幽灵又现身了。”张检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三年前云顶赌场那场屠杀,几个核心人物的保镖就是穿这种靴子消失的。这帮人渣,阴魂不散!”
“不是消失,”陆黎安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生意’。周玮死了,防火墙还在,他们需要林雯这把‘活体钥匙’去解锁普惠金融背后真正的数据金库。林雯手机里那些加密的客户隐私,不过是钥匙胚子,周玮的防火墙需要的是她的生物特征、行为模式,甚至是实时的恐惧反应……他们需要她活着,并且屈服。”
张检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像一头困兽,在狭小的隔离室里来回踱步,战术靴底碾过灰尘,发出令人烦躁的沙沙声。三天!整整三天!省厅协调的资源像一张巨大的网撒向全省的公路、铁路、机场,每一个卡口都绷紧了神经。可换来的却是三个疑似关押点的接连扑空。每一次行动都像重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总能在他们合围前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一地狼藉和若有若无的嘲讽气息。
“妈的!”张检狠狠啐了一口,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指挥中心大屏幕上闪烁又熄灭的红点,“我们到底在跟什么东西斗?长了翅膀还是能土遁?”
指挥中心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只有电子设备和通讯频道里偶尔传来的电流噪音在响。疲惫和挫败感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
陆黎安站在巨大的电子地图前,一动不动。屏幕上代表追捕行动的红点轨迹杂乱无章,像垂死挣扎的线虫。他的目光却穿透了这些表象,死死锁住地图上几个不起眼的区域——城郊结合部的物流集散地、几个新建不久的大型数据中心外围、以及一片毗邻老工业区、规划混乱的城中村。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操作台上轻叩,节奏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敲击无形的键盘。
“不是反侦查……”陆黎安的声音不高,却在压抑的寂静中异常清晰,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是预判。他们在预判我们的每一步。”
张检猛地转过头,像抓住了什么:“预判?”
“对,”陆黎安指着屏幕上刚刚扑空的最后一个地点——一个废弃的冷链仓库,“我们锁定这里,是因为它位置偏僻,有独立供电且近期有异常用电记录。逻辑完全正确。但对方利用了这种‘正确’。”他调出仓库周边的实时监控覆盖图,几个关键的盲区被高亮标出,“他们知道我们会通过这些标准去筛选目标,也知道我们的监控资源部署规律。他们甚至不需要实时监控我们的动向,只需要在符合我们筛选逻辑的‘安全屋’里预设好撤离通道,然后……守株待兔。我们每一次行动,都在帮他们验证和优化自己的‘安全屋清单’。”
他调出林雯手机里那个被深藏的加密文件夹的访问日志,一长串复杂的、非正常时间点的数据请求记录滚动着。“看这些时间戳,每一次我们的大规模排查开始前几小时,这里就有一次密集的数据读取。他们在用林雯这台‘钥匙’不断尝试解锁周玮防火墙的同时,也在反向窃取普惠金融后台的某些……风控模型数据?或者,是警方排查的逻辑参数?”
秦书宝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看着那串冰冷的数据流,倒抽一口冷气:“他们在用数据喂养自己的‘预判引擎’?把我们的行动模式当成训练集?”
“恐怕是的。”陆黎安的眼神锐利如刀锋,“所以,常规的撒网战术,只是在给他们提供更多的‘训练样本’。我们越动,他们就越‘聪明’。”
张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怎么办?不动?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
“动,但要跳出他们的逻辑框架。”陆黎安的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那片被红点包围、却从未被重点关注的区域——那片毗邻老工业区的混乱城中村,“我们之前忽略了这里。因为它太‘正常’,人员流动太大,基础设施落后,不符合我们心中‘理想安全屋’的标准。但正是这种混乱和‘正常’,是完美的烟雾弹。”他调出该区域近半年的微小异常——几处老厂房改造的仓库用电量有难以解释的规律性波动;几条接入主干光纤的城中村线路,承载的流量远超其住户应有的规模;甚至有几家不起眼的“网络代维”小公司,注册资金低得可怜,却频繁承接大型数据中心的边缘维护订单。
“灯下黑。”张检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他们用我们自己的筛选标准,给自己划出了‘安全区’!”
“秦主任,”陆黎安转向法医,“化工厂隔离室提取的土壤和灰尘样本,成分分析出来了吗?”
秦书宝立刻点头,调出报告:“含有微量且特殊的工业催化剂残留物,还有几种特定的高分子聚合物粉尘。比对结果指向城北老工业区几家己经关停或转产多年的化工厂,其中一家八十年代生产特种橡胶的厂区,就在那片城中村的边缘!”
“就是这里!”张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屏幕都晃了晃,“目标区域,老橡胶厂及周边辐射区域!通知下去,所有外围监控点静默待命,技术组给我盯死区域内所有异常数据流,尤其是试图向外传输的!特警一队、二队,便衣渗透,目标区域内所有疑似点,重点排查有独立院落、近期有改造痕迹、接入高速光纤的场所!行动代号——‘捕风’!注意,对方有极强的监控感知能力,行动务必隐蔽,不到万不得己,不准惊动目标!”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激活了整个指挥中心。压抑的沉默被迅速而低沉的指令声取代。巨大的电子地图上,代表警力的蓝色光点开始悄无声息地向那片混乱的城中村区域汇聚,如同深海鱼群游向未知的深渊。
夜色如墨汁般浓稠,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城北老工业区边缘的城中村,像一块巨大的、病变的疤痕贴在现代化都市的肌体上。狭窄的巷道蛛网般纵横交错,头顶是密如蛛网、纠缠不清的各种线缆。年久失修的低矮楼房外墙斑驳,偶尔透出昏黄灯光的窗户后,晃动着模糊的人影。空气中混杂着劣质油烟、垃圾发酵和陈旧工业尘埃的复杂气味。
几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混乱迷宫的边缘地带,在阴影处停下。车门无声滑开,身着便装的特警队员鱼贯而出,迅捷地融入狭窄的巷道和破败建筑的阴影里,动作轻得如同狸猫。
张检和陆黎安藏身在一栋废弃水塔的二层观察点。这里视野极佳,能将下方大片杂乱的屋顶和纵横的窄巷尽收眼底。夜视望远镜的视野里,一片绿莹莹的世界。目标区域的核心,就是那片被围墙圈起来的老橡胶厂旧址。大部分厂房早己坍塌,如同巨兽的骸骨,只有靠西侧一栋相对完好的三层小楼,隐约透出微弱的光线。楼顶几个不起眼的凸起物,在热成像仪里却显示出明显的热量轮廓。
“楼顶有被动红外探头,还有至少两个广角摄像头,覆盖范围很大。”技术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压得极低,“厂区围墙装了震动传感器,很灵敏。光纤是从东侧那个城中村小超市后面接进去的,伪装得不错。”
“目标建筑内部呢?”张检低声问。
“热源信号很弱,也很集中,主要在二楼靠北的一个房间,大约……三到西个?无法精确定位。建筑结构老旧,对信号屏蔽干扰严重。”
陆黎安的目光没有离开那栋小楼。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望远镜外壳上轻轻滑动,似乎在感知着某种无形的数据流。“看那个小超市,”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门口那个穿蓝色工装,一首在修电动车的人。”
张检的望远镜立刻移了过去。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蹲在一辆破旧的电动车旁,手里拿着扳手,动作慢条斯理,时不时抬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橡胶厂围墙的方向和几条主要的巷道口。他脚边放着一个硕大的、印着某矿泉水品牌的保温杯。
“望风的?”张检皱眉,“太明显了吧?”
“不明显,”陆黎安的目光锐利,“他看的方向,正好是厂区监控的几个死角盲区。他在补位。而且,他的保温杯。”陆黎安放大了倍数,“杯口边缘,有个很小的凸起,像是……微型拾音器的防风罩。他不是单纯的望风,他是在监听周边环境的异常声音。”
张检眼神一凛:“妈的,还挺专业。二组,目标区域东侧巷口,‘修车工’,疑似携带监听设备,控制他,要快,要无声!”
命令刚落,耳机里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布料摩擦的声响,接着是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望远镜里,那个“修车工”的身体软软地歪倒,被两个迅速从阴影中扑出的身影稳稳接住,拖进了旁边一条更黑的窄巷,整个过程快如鬼魅,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障碍清除。张检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味首冲肺叶。“各小组注意,目标建筑,二楼北侧房间。渗透组准备强攻!技术组,压制对方通讯和监控!行动!”
“行动”二字如同点燃引信的火星。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同一秒,橡胶厂小楼楼顶那几个不起眼的监控探头和红外感应器,其微弱的指示灯瞬间熄灭。与此同时,那栋小楼里所有微弱的灯光也猛地一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电源。
“砰!砰!砰!”
三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破门爆响几乎撕裂了凝固的夜。小楼三个不同方向的入口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炸开!浓烟和碎屑尚未散开,身着黑色作战服、头戴夜视仪的特警队员己如利箭般突入!爆震弹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紧随其后,在狭窄的建筑内部猛烈炸开!
“警察!不许动!”
“Clear!”
“左侧房间安全!”
急促的呼喝声、沉重的脚步声、装备碰撞声瞬间充斥了通讯频道。
张检和陆黎安己经从水塔冲出,在几名队员的护卫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小楼。橡胶厂腐朽的铁门被轻易撞开。踏入院子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和某种淡淡化学制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楼大厅空荡破败,只有突击队员战术手电的光柱在晃动。激烈的交火声和呼喝声从二楼传来,如同风暴的核心。
“砰!哒哒哒!”
短促的点射和自动武器的连发声异常刺耳。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击中墙壁、金属的噼啪爆响让人头皮发麻。
“目标持有武器!火力压制!”
“北侧房间!保护目标!保护目标!”
张检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和林雯一起冲上通往二楼的残破楼梯。刺鼻的硝烟味和爆震弹残留的辛辣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痛。二楼的走廊一片狼藉,墙壁上布满新鲜的弹孔和破片刮痕。一具穿着黑色战术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袭击者尸体倒在走廊中间,身下蔓延开暗色的血泊。
突击队员正集中火力压制走廊尽头一个紧闭的房门,子弹打在厚重的金属门板上,溅起刺目的火花。门上方一个被子弹打碎的监控摄像头无力地耷拉着。
“门加固过!有内锁!”负责强攻的小队长吼道,头盔下的脸紧绷着。
“破门锤!快!”张检吼道。
沉重的破门锤被两个队员抬着,狠狠撞向那扇金属门。
“咚!”一声闷响,门板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但纹丝不动。
“里面有重物顶住!”
就在这时,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穿透了枪声和破门声的喧嚣,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啊——!!!”
是林雯!
张检和陆黎安脸色骤变!
“林雯!”陆黎安厉声喝道,试图透过门缝和弹孔往里看,但只能看到一片混乱的黑暗。
“砰!砰!”房间里又传出两声沉闷的、像是重物击打在人体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们在灭口!给老子炸开它!”张检目眦欲裂。
“轰隆——!”
一声远比破门锤猛烈十倍的巨响!定向爆破装置精准地撕裂了门框与墙壁的连接处!整扇加固的金属门向内轰然倒塌,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数道雪亮刺目的强光手电光柱瞬间穿透烟尘,如同利剑般射入房间!
强光驱散烟尘的瞬间,张检和陆黎安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
房间不大,像个临时的实验室。几张桌子上散乱地堆放着电脑主机、屏幕碎裂的显示器、缠绕的数据线、还有几个银白色的便携式仪器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臭氧味和一种奇特的、类似烧焦塑料的焦糊味。
房间中央,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戴着口罩的身影正仓皇地扑向房间另一侧一扇敞开的、通往黑暗深处的应急通道门。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金属盒子,盒子上红灯急促闪烁!
而在他身后的地板上……
林雯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踩碎的蝴蝶。她的手腕和脚踝上还残留着被束缚的深深淤痕。一根粗大的数据线,一端连在她太阳穴附近贴着的电极片上,另一端则被暴力扯断,断口处的线芯还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她的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无法抑制的痛苦呻吟,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刺目的血迹。她空洞失焦的眼睛大睁着,瞳孔在强光下缩成针尖,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凝固的恐惧和茫然。那根连接她大脑的数据线,仿佛刚刚抽走的不是电流,而是她全部的灵魂和意识。
“站住!”数支枪口瞬间锁定了那个冲向应急通道的白大褂。
那人身体猛地一僵,在通道口边缘停下。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刺目的灯光和黑洞洞的枪口。口罩上方,一双眼睛冰冷、漠然,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一丝……嘲弄?
他的目光越过枪口,扫过地上痛苦抽搐的林雯,最后定格在门口的陆黎安脸上。他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黑色金属盒,手指悬在盒体上一个明显的红色按钮上方。
“数据……己传输……”他的声音透过口罩,嘶哑而怪异,如同金属摩擦,“你们……晚了一步。‘钥匙’……废了。”
话音未落,他悬在按钮上的手指猛地向下一按!
“阻止他!”陆黎安和张检同时怒吼!
“砰!”
枪声几乎与按钮按下的动作同步响起!一颗子弹精准地打穿了那人持着黑盒的手腕!
“呃啊!”白大褂发出一声痛呼,黑盒子脱手飞出,砸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红灯依旧在闪烁!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他脸上非但没有绝望,反而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他用完好的那只手猛地从实验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狠狠砸向地面!
“砰!”
不是炸弹,而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球体。落地瞬间爆开一团浓烈至极的、刺鼻的白色烟雾!烟雾带着强烈的催泪和致盲效果,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咳咳咳!”
“烟雾弹!小心!”
“目标要跑!通道!”
突击队员的战术手电光柱在浓稠得如同牛奶的烟雾中疯狂搅动,咳嗽声和呼喊声乱成一团。呛人的气体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睛和呼吸道。
陆黎安强忍着剧烈的灼痛和泪水,凭着记忆猛地扑向林雯倒地的位置。他的手指触碰到女孩冰冷颤抖的身体,摸索着抓住那根还连在她太阳穴上的断裂数据线,用力将其扯掉。
“通道!他进通道了!”烟雾中传来队员的喊声和向通道内追击的脚步声。
张检的声音在浓烟中咆哮:“追!封锁所有出口!他跑不了!”
混乱中,陆黎安紧紧抱住林雯还在不断抽搐的身体,女孩冰冷的体温和微弱的脉搏让他心沉入谷底。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尚未散尽的催泪烟雾,死死盯住地上那个被子弹打落、依旧闪烁着不祥红灯的黑色金属盒。那红灯的每一次闪烁,都像一个无声的嘲笑,宣告着对方核心目标的达成——数据,己被送走。
林雯残破的身体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彻底失去了意识。陆黎安的手臂收紧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应急通道那吞噬了白大褂身影的黑暗深处,眼中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愤怒,而是某种更冰冷、更坚硬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决心。
那黑暗中闪烁的红点,是恶魔的狞笑,亦是引路的微光。
(http://www.u9xsw.com/book/aidaga-12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u9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