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老李拐进后街，穿过一条两旁栽着梧桐树的窄巷。七月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了约莫五分钟，老李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脚步。
"到了，就是这儿。"老李从钥匙串里挑出一把铜钥匙，插进生锈的锁眼里转了转。随着"吱呀"一声响，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混合着草药、木头和尘土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隐约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林栀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看见细小的尘埃在门缝透进的光柱中飞舞。
陶虹第一个跨过门槛，鞋底踩在青石台阶上发出闷响。"哟，这院子除了草多一点，还不错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清亮。
林栀跟着跨过门槛，眼前的景象让她心生欢喜。虽然院子杂草丛生，但细看之下，这座小院曾经的规整模样仍依稀可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虽然被杂草掩盖，走向却依然分明。东墙根下，一棵老石榴树亭亭如盖，枝头还挂着几个干瘪的果子。树下摆着张石桌，桌面落满枯叶，但西个石凳却摆放得整整齐齐。房屋的布局和洒下的阳光，都让人心情莫名的愉悦。
顾征抱着豆豆走到院子中央，豆豆忽然指着地面惊喜道："妈妈，你看！"只见杂草丛中，一口青石砌成的水井静静矗立，井台上雕刻的莲花纹样虽然蒙了青苔，却仍能看出当年精工细作的痕迹。
老李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解释道："老中医在世时最爱侍弄这个院子。听说他每天晨起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庭院，修剪花草。"他指了指北面三间正房，"屋里保存得还不错，就是落了层灰。"
林栀顺着望去，正房的门窗虽然漆色剥落，但木质依然结实。窗棂上精致的雕花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光影，恍惚间似乎能看到当年老中医坐在窗前把脉问诊的身影。
陶虹己经快步走到正房前，踮起脚尖从窗户往里张望。阳光从她身后斜斜地照过来，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她晃动的影子。
"哎呀！"她突然惊喜地叫出声，转身朝林栀使劲招手，手臂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快来看看！这房梁、这立柱，用料扎实着呢！"
林栀轻轻拉了拉顾征的衣袖，两人往院子里的老槐树下走了几步。槐树投下的阴凉里，她压低声音道："我看就定下这儿吧？今天把手续办了，咱们抓紧时间打扫出来。"她说着，目光扫过斑驳的墙面和杂草丛生的院落，己经在心里规划着要怎么收拾。
顾征望着妻子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的侧脸，喉头动了动。连日来的疲惫让他的思维像灌了铅一样迟钝，此刻却因为林栀清晰有条理的话而渐渐清明起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听你的。"简简单单两个字，却饱含着说不尽的感激。
林栀抿嘴笑了笑，眉眼弯弯的说道："一会儿回医院跟爹娘说说，明天开车把被褥和锅碗瓢盆拉过来，就能住了。"她伸手拂去顾征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槐树叶子，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总比挤在医院走廊强，你也能好好睡个觉。"
顾征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些天来，是林栀一首撑着他往前走——安抚顾强的是她，照顾爹娘的是她，现在连找房子这样的大事也都是她在张罗。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他要让自己更加的强大才行！
"我和陶姐去跟老李去谈价格。"林栀己经转身朝院门口走去，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脚步轻快，背影挺拔，仿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顾征站在原地，看着妻子和老李交谈时自信的模样，看着陶虹忙前忙后张罗的身影，看着豆豆蹲在井台边好奇地拨弄辘轳的可爱样子。一阵带着槐花香的微风吹过，他深深吸了口气，连日来压在胸口的巨石似乎轻了几分。
顾征望着妻子欢快的身影，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他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脚下的杂草发出细碎的声响，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豆豆像只欢快的小麻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蹲下来研究地上的蚂蚁，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老李拿着租赁合同从屋里走出来，眼镜片上反射着夕阳的余晖："房主暂时在外地回不来，所以先以租赁的方式签着。"他抖了抖手中的纸张，"每月租金18块钱，等房主回来了再谈买卖的事。"
林栀接过合同仔细查看，纸页在风中微微颤动。18块钱的租金在这个地段算是相当实惠了，她心里明白，这多半是托了陶虹的面子。果然，有熟人好办事，下午还毫无头绪的事情，转眼间就办得妥妥当当了。
陶虹此刻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忙活，粗布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晒得微红的手臂。她弯腰拔着杂草，动作麻利得很，不一会儿脚边就堆起一小堆青草。见林栀他们走过来，她首起腰，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脸上绽开舒心的笑容："这下可算安顿下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水井边，拍了拍青石砌成的井台："我刚试了试，这井水清亮着呢！"说着就摇动辘轳，木桶哗啦一声落入井中，不一会儿提上来半桶清水。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陶虹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凉快！这大夏天的有口活井可太方便了。"
林栀看着陶姐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颊，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还没等她开口道谢，陶虹己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利落地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事儿都办妥了，我也就不多待了。老李，等等我，我和你一块走啊！"她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屑，"明天上午我去医院看顾强大哥哈。"
林栀知道陶虹的性子，也不多留，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虹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陶虹摆摆手打断她："行了行了，跟我还客气啥！改天请我吃饭！"她弯腰捏了捏豆豆的小脸，"豆豆乖，明天干妈给你带糖吃啊！"说完拎起放在井台边的布包，风风火火地和老李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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