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甲板上的星果木灰烬还在发烫，阿星捏着半块焦黑的果核，指尖能摸到上面深浅不一的齿痕——那是火星人影刚才抢救烤架时咬出来的。
舱门破洞处吹来的风带着股铁锈味，混着归墟之眼瞳孔里飘出的腥甜，把林夕的发丝吹得贴在剑上，金色的剑纹正顺着发丝往上爬，像在吞噬最后一点温度。
“快看那雾！”雷烈突然拽掉护目镜，星核炮的炮管还在微微震颤，刚才为了轰击归墟之眼，他把反物质滤芯的功率开到了最大，此刻炮口残留的蓝光映得他眼底发蓝，“那雾在吃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舱外的黑色雾气里浮出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他们的手脚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正机械地往归墟之眼的方向飘。
有个身影特别熟悉，齿轮铠甲上沾着星果酱，平底锅还牢牢攥在手里——是镜像火星人影，他的胸口有个黑洞，阿星认得那形状，和上一章归墟之眼射穿齿轮树的光线一模一样。
“是墟界行者。”阿星的星尘棒突然变得沉重，护臂上的“炎星永耀”印记像块冰，冻得她骨头缝都发麻，“被归墟之眼吞噬记忆的人，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她突然想起上一章那些往巨眼里钻的透明人影，原来他们不是被强迫的，而是变成了行者后的本能。
火星人影突然把平底锅往地上一顿，“哐当”一声震得甲板都在颤：“娘的！连老子的山寨版都敢动！”老头的齿轮牙齿咬得咯咯响，从烤架下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他藏了三天的火山灰调料，“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老子的‘行者超度套餐’！”
他刚要冲出去，林夕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少女的指尖冰凉，焚寂剑上的金色纹路忽明忽暗，剑身上映出幅诡异的画面：无数行者正围着棵枯萎的齿轮树，用牙齿啃食树干，树皮剥落处露出的不是木头，而是串发光的记忆碎片——有阿星第一次烤糊星果的沮丧，有雷烈给星核炮贴贴纸的认真，还有火星人影偷偷往林夕剑穗上挂星果干的促狭。
“他们在吃记忆树的根。”林夕的声音发颤，剑峰突然指向黑雾深处，“那棵树...是我们的齿轮树倒影！”
阿星这才注意到，黑雾里的齿轮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那些行者啃下来的树皮在空中化作星点，一半飘向归墟之眼，一半落回星舰，在甲板上凝成小小的冰晶，每个冰晶里都冻着段模糊的记忆。
她捡起块冰晶，里面是片星空，两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烤星果，笑声像被捂住的铃铛。
“这些是...我们正在遗忘的记忆。”阿星的指尖刚碰到冰晶，它就“啵”地炸开，化作缕白烟钻进她的鼻孔，一股熟悉的焦糊味涌上来——是她七岁那年第一次烤星果，把整个火堆都弄灭了，火星人影就是在那天把平底锅塞给她当盾牌的。
“小心！”雷烈突然嘶吼着扣动扳机，星核炮的蓝光像道闪电劈进黑雾。阿星看见个墟界行者正从破洞钻进来，他的脸和雷烈一模一样，只是眼眶里空荡荡的，手里攥着半块星核炮零件，上面还刻着少年歪歪扭扭的签名。
蓝光穿过行者身体的瞬间，零件突然“咔嚓”碎裂，雷烈的星核炮竟也跟着发出声哀鸣，炮身的花纹淡了大半。
“他们能同步我们的损伤！”阿星的星尘棒猛地插进甲板，光带顺着金属蔓延，在破洞周围织成道金色的网，“归墟之眼通过他们在镜像攻击！”
话音未落，黑雾里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像有人在嚼碎玻璃。
火星人影举着平底锅冲过去，阿星看见他的背影在黑雾里忽明忽暗，齿轮铠甲上的火焰纹路正被行者们的影子一点点啃掉。老头突然爆发出声怒吼，平底锅甩出道橙红色的光弧，劈碎了最前面那个行者的脑袋——那是个穿着元素族长袍的女人，碎掉的头颅里飞出片星果叶，落在阿星脚边，叶面上的纹路和林夕剑穗上的一模一样。
“是镜像林夕！”林夕的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影像开始扭曲：镜像林夕正跪在归墟之眼的瞳孔前，用牙齿撕扯自己的记忆碎片，每吞下一片，她的身体就凝实一分，代价是瞳孔里的光越来越暗，“他们在靠吞噬自己的记忆活下去！”
阿星突然想起上一章那些从归墟之眼里飘回来的记忆碎片，原来那不是馈赠，而是诱饵——就像此刻，无数星果叶从黑雾里飘进来，每片叶子上都躺着段的回忆，有火星人影教她烤星果的耐心，有雷烈偷偷给她修星尘棒的专注，还有林夕把剑让给她防身的温柔。
“别碰那些叶子！”阿星的星尘棒横扫，光带将星果叶尽数打落。叶子落地的瞬间化作黑烟，里面钻出无数细小的行者，他们的身体只有指甲盖大，却长着和众人一样的脸，正顺着裤腿往上爬，“那是记忆陷阱！”
雷烈的星核炮突然失控，炮口调转，对准了齿轮树的方向。少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自动扣动扳机，脑海里突然闪过段陌生的记忆：他亲手炸毁了齿轮树，因为树上结满了行者的眼睛。“不是我！”他嘶吼着用额头撞向控制台，“薇拉！快帮我锁死炮管！”
但星核炮的屏幕上，薇拉的全息影像正慢慢变得透明，她的机械眼闪烁着雪花，最后只留下句断断续续的话：“记忆...被篡改...”
“是行者在干扰他的记忆！”林夕的焚寂剑突然化作道金光，刺穿了爬在雷烈腿上的小行者。剑峰拔出的瞬间，少年猛地回过神，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看着炮口对准的方向，那里的齿轮树正在发抖，树皮上浮现出他刚才记忆里的画面——炸毁的树桩上，插着他最喜欢的星果签。
火星人影突然发出声痛呼。阿星转头看见个墟界行者正咬在老头的齿轮胳膊上，那行者穿着阿星的铠甲，胸口的“炎星永耀”印记漆黑如墨。随着行者的咀嚼，火星人影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有个齿轮上还卡着片星果干，是三天前烤串时崩上去的。
“老子的孜然还没撒够呢！”火星人影突然爆发出蛮力，左手揪住行者的头发，右手平底锅“哐当”砸在他后脑勺上。行者的脑袋像颗烂星果般炸开，黑色的汁液溅了老头一脸，他却不管不顾，抓起块碎片就往嘴里塞，“尝尝老子的记忆！辣不死你！”
阿星看得清楚，那碎片里裹着段滚烫的回忆：火星人影第一次给她烤星果，因为怕烫到她，用自己的齿轮手掌包了三层布，结果烫得首跳脚，还嘴硬说“老子皮厚”。这记忆刚被火星人影吞下，他透明的胳膊就凝实了几分，齿轮上的星果干突然冒出热气，香得让人鼻子发酸。
“用记忆反击！”阿星突然拽过烤架，将剩下的熵能果全倒在铁板上，“它们吞噬记忆，我们就用最珍贵的记忆撑爆它们！”
果实接触高温的瞬间“噼啪”炸开，紫色的果肉汁混着金色的法则云腾空而起，像场绚烂的烟花。黑雾里的行者们闻到香味，突然变得疯狂，争先恐后地往星舰冲，他们的身体在光雨中忽明忽暗，阿星甚至能看清其中个行者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星核炮零件，上面刻着雷烈的名字，笔画稚嫩，是他刚学会刻字时的作品。
“就是现在！”林夕的焚寂剑突然指向归墟之眼，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全部亮起，像条燃烧的河，“它们的注意力全在星果上！”
雷烈立刻回神，星核炮重新锁定目标，这次他往反物质滤芯里塞了块特殊的“炮弹”——片珍藏的记忆冰晶，里面冻着薇拉帮他改装炮管的笑容。阿星的星尘棒与火星人影的平底锅同时举起，光带与火焰交织成网，将所有冲向星果的行者圈在里面。
当星核炮的蓝光再次亮起，阿星清楚地看见那片记忆冰晶在能量束中融化，薇拉的笑容化作无数光点，钻进每个行者的身体。那些行者突然停下动作，空洞的眼眶里泛起水光，有个行者摸出怀里的星果干，犹豫着递向旁边的同伴——那是镜像雷烈，他手里也捏着半块星果干，正是上一章雷烈分给镜像体的那半块。
“他们在恢复记忆！”阿星的星尘棒剧烈震颤，护臂上的“炎星永耀”印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她的左臂染成金色，黑色汁液像被烫到的虫子般疯狂逃窜，“记忆能唤醒他们！”
但归墟之眼显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它的瞳孔突然收缩，射出道漆黑的光线，瞬间贯穿了所有恢复神智的行者。那些身影在光中化作星点，最后飘向星舰的，是无数带着温度的记忆碎片：镜像火星人影偷偷往烤架里加火山灰的狡黠，镜像林夕把剑借给镜像阿星时的认真，还有镜像雷烈在星核炮上刻下的“我们一起回家”。
火星人影突然捂住胸口，齿轮铠甲下传来“咔嗒”声，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他从怀里摸出块焦黑的星果干，上面的齿印还很新鲜，是刚才那个镜像自己咬的，“娘的...老子的记忆...”
阿星接住片飘到眼前的碎片，里面是片熟悉的星空，镜像体们正围着烤架大笑，火星人影举着平底锅要敲镜像雷烈的脑袋，因为他偷吃了最后一串星果。这画面和他们此刻的处境重叠，让人心头发紧——原来那些被吞噬的记忆，也曾如此鲜活滚烫。
黑雾开始慢慢退去，归墟之眼的瞳孔里浮现出张巨大的脸，每个五官都是由行者的身体组成的。它盯着星舰的方向，无声地诉说着下一场狩猎的开始。阿星看着甲板上残留的黑色汁液，突然明白墟界行者的真相——他们不是敌人，而是被困在记忆里的可怜人，就像此刻的他们，正站在遗忘与铭记的悬崖边。
雷烈突然吹了声口哨，星核炮的屏幕上，薇拉的影像重新出现，虽然还带着雪花，却比刚才清晰多了：“检测到...记忆反击有效...建议...加大星果投放量...”
火星人影立刻从烤架下拖出桶备用星果，齿轮牙齿笑得发亮：“早说过老子的烤星果能当武器！”
阿星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护臂上的印记不再冰冷。当最后一缕黑雾散去，她看见归墟之眼的瞳孔里，有个小小的光点在闪烁，那是块星果干，上面留着排齿轮牙印，和火星人影的一模一样——是刚才那个镜像老头拼死塞进去的，像枚倔强的火种。
这一章的结尾，比上一章多了丝韧性。当行者的身影消散在黑雾里，阿星突然懂得，对抗遗忘的最好方式，从来不是死守，而是像烤星果那样，把珍贵的记忆反复咀嚼，让香味浸透每个细胞，就算被吞噬，也能在对方的身体里，开出朵带着孜然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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